顾行俨方才闭上眼睛，耳边便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异响。

他睁开眼，从枕下抽出遮脸布，稳稳系在脸上，悄无声息地潜出屋外，几步便攀上了屋檐。

夜色深沉，他的身影如同幽灵般融入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瞥见一个疾行的黑影，身法极为灵巧。

顾行俨不动声色，足尖轻点，整个人如燕子般轻盈地跃起，紧随其后。

“来者何人？”他冷声喝问。

黑衣人未作答，反倒加快了速度，显然不愿与他在此正面交锋。

两人在夜幕下穿梭，几番腾跃，直至巷子的最深处，黑影骤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黑衣人揭下脸上的黑纱，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正是那药铺的老头。

顾行俨微微一怔。

白日见这老头时，只觉他不过是一位颇有智慧的老者，万万没想到他也是个轻功高手。看来能为晋王效力之人，绝非泛泛之辈。

“‘秋水’已到。”老者的声音很低沉。

顾行俨回以一礼：“还请明言。”

老头轻叹一声，目光中透着几分凝重：“城南有一户人家，八口尽数葬身火海，手段与顾府之灾如出一辙。”

闻言，顾行俨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老者继续道：“那户人家姓孙，户主年过花甲，平日里以写字教书为生，家境虽不富裕，但也算安稳。奈何他的小儿子嗜赌成性，欠下巨额赌债。数日前，他的小儿子突然将所有债务一并清偿，没过几天，整个孙家便在大火中覆灭。”

顾行俨眉头紧锁，内心已然了然。

孙家这场灭门惨剧，背后手段之狠，与顾府那场火何其相似，显然是同一黑手操纵。

老头顿了顿，随即补充道，“顾府走水那日，有一人提前逃脱。”

“谁？”顾行俨的眸中寒光一现。

“赵三德。”老头缓缓道出这个名字，“他是顾府的新主事，那日不知何故，提前离开府邸，显然是知晓了些风声。不过此人如今踪迹全无，我们仍在追查。”

顾行俨听罢，心中暗潮涌动。

那日，赵主事对莫然深信不疑，何以转瞬就逃跑？难道他就不怕得罪了“仙人”？

顾行俨回去时，已是丑时。

莫然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杯凉透的茶。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抱怨道：“你大半夜的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

“为何还未睡？”

“没什么，回去拿了些东西，结果回来后就睡不着了。”莫然揉了揉眼睛。

顾行俨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不禁有些心疼。

他转身走进屋里，默默地生火烧水。

片刻后，顾行俨端着一壶热腾腾的茶水走出来，轻轻放在石桌上。

“喝冷茶不好。”

***

莫然接过茶杯，手心感受着茶杯传递而来的暖意，心里被这细微的关怀拨动了一下。

也不知为何，明明还在与顾行俨赌着气，却总是忍不住想帮他做些什么。

为了“装神医”的计划，莫然跑遍了岚城的二十四小时药店，好不容易才买到几瓶万托林，一种能在哮喘急性发作时，缓解支气管痉挛的喷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