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书房内。

慕凡与黎夜相对而坐，桌上除了摆放有事先备好的学习用具还有一鼎提神醒脑，专门防止慕凡瞌睡的精致香炉，以及一壶加了蜂蜜、菊花和甘草的春神茶，这是他喜欢的口味儿，至于老者喜不喜欢，能否喝的惯他可就管不着了。

之前有慕承渊在场，慕凡表现的还算恭敬谦卑不敢太过造次，而此刻，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与黎夜二人，自然也就再懒得继续装下去了，毫无坐相的靠着椅背，抱臂环胸，翘着二郎腿，一副盛气凌人的纨绔痞相，拿腔拿调的质问道：

“哼，说吧，我义父花了多少钱雇你来的？”

饶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黎夜见到他这副嘴脸也不禁微微错愕了一下。

“呵，小兔崽子变脸够快的。”

黎夜忍不住心中笑骂，他当然清楚慕凡这是先下手为强划分主仆关系，明摆着是要挫挫自己的锐气，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反倒是颇感有趣，玩心渐起，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淡笑道：“不多不多，金币一枚。”

“什么！？”慕凡闻言心头一惊，不自觉的拔高了声调：“每月一金！？”

“然。”黎夜笑意更浓。

“嘿，好家伙，看不出来你这糟老头子还挺值钱！”慕凡暗暗咂舌的同时看向老者的目光不由变得火热起来。

要知道，当下金、银钱的比率为一比十，而银、铜钱的比例为一比千，他的其他几位老师最贵的也就每月三个银钱而已，可老者的酬劳却是别人的三倍之多，这个价格属实是给的相当高了。

“嘿嘿，这下发达了。”慕凡嘴角不自觉的咧开一抹弧度，满脑子都是银澄澄亮晶晶的银币，强忍着激动，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

“如此重酬看来我义父对你也是颇为敬重，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了，我呢对什么文学礼教之类的不感兴趣，你也可以省点力气不必释讲什么地史知识了，讲了我也听不进去，你我二人互不干预各忙各的，这样大家也都省心，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平时不来也没关系，我义父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丢了饭碗，至于你的酬劳嘛当然也不可能白白给你，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嗯....这样吧，你我三七分，反正也是白得的，不算少了，原本我还想着二八分的，但看你一把年纪了出来挣钱也不容易，所幸就多分你一成辛苦钱好了。”

慕凡看似言语客气，实则威胁之意甚浓——别看你是我义父请来的，但能否吃得上这口饭，挣得了这个钱还得看小爷我的态度，若是惹得小爷不快，那我就想招把你赶走，让你一个铜子儿也挣不着。

黎夜自然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这小子，胆子不小，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克扣师长，显然绝非首犯，不过，他也不恼，反而愈发觉得有趣起来，竟还配合着回了句：

“那我还得多谢你喽？”

“呵，老家伙还挺上道儿。”慕凡心情大好，颇为豪气的笑了笑：“你也不必客气，咱们以后就算自己人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跟我提，在这泰康城地界小爷我多少也有几分薄面。”

慕凡再次彰显自己的主导地位，同时也是在暗示对方小爷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甭管是不是在装波，先把牛皮吹出去再说。

说实话，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威逼利诱唇枪舌剑的战斗准备，想着对方是会义正言辞的拒绝批判自己一顿还是会假模假样的跟自己讨价还价一番，没曾想，这老家伙竟一点风骨原则都没有，随随便便就被自己给拿捏了，内心顿时更加不屑起来：

“哼，什么名扬九洲的先生大家，就这怂样的，还不如我其它几位老师呢。”

黎夜自是不知慕凡心中鄙夷，哈哈大笑着，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跟自己如此放肆的对话了，来此之前他还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小小年纪便这般市侩无赖，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有点意思....”

黎夜越想越是觉得有趣，笑的自然也就更加畅快，而这落在慕凡眼里却完全成了另外一种解释——完了，价给高了。

这就跟我们平时讨价还价一个道理，若是对方答应的特别爽快，即便是我们占了便宜也会觉得吃了大亏，相反的，若是对方犹犹豫豫推三阻四，哪怕吃亏的是我们也会觉得是占了大便宜，搏的就是一个心理。

而黎夜正是看穿并抓住了这一点才懒得与他争论什么，让他自己去想，自己去难受。

果不其然，此时的慕凡已经开始暗暗后悔起来，懊恼自己还是太过草率，这老头看着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估计应该是个学呆子，仅是三成就把他乐成这样，若是自己刚才给出二八，哦不，一九分估计都能把他乐的屁颠屁颠的。

不用干活白拿钱，这么便宜的好事又有几个不愿意的呢？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若是现在出尔反尔未免显得吃相太过难看，他可不是那种没品的人。

这要是换做旁人或许也就这么算了，可慕凡却是那种斤斤计较不肯吃亏的主儿，尤其是在钱财方面。

正当他琢磨着该以什么借口挽回损失之时，黎夜却是忽然轻咳一声，收敛笑容道：

“你义父不惜花费重酬请我来为你授课，你却这般阳奉阴违，假公济私，岂不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番期望，就不怕让他知道了寒心吗？”

“嘿，小爷我还没想出办法怎么再克扣你呢，你倒先反戈一击了，怎么着？还想拿义父来压我？”

慕凡顿时不乐意了，不过面上功夫还是得做到位：

“唉，你是有所不知啊，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看你还算投缘，今日也不妨与你说说我这心里话，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可我之前确实已经很努力的尝试过了，对于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当真是提不起一点兴趣，根本听不进去，我也跟义父说过不止一次我不是学习那块料，可他就是不听，非逼着我学，你也知道，作晚辈的不能太过忤逆，没办法，我只好委屈自己，就算是演也得演下去，只为让我义父高兴，你说说，这叫啥事呢，这就好比一个无肉不欢之人，你偏要让他改口吃素，还美其名曰为了你好，殊不知到头来既亏负了自己又为难了别人，何必呢。”

“嗯，貌似有点道理。”黎夜轻声附和了一句。

见其出言认可，慕凡更加得意起来，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忽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