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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闻香阁

闻香阁作为作为全京都乃至整个大乾最好的青楼,位于京都东南域,临护城河而建。

夜幕沉沉,繁星漫天,廊下可闻声声浪涛,举目看去,每一根庭柱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琉璃玉瓦建成的水殿云房照的灯火通明。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男子坐在三楼窗前,他十九二十的模样,眉峰似青山斜,一对凤眼略显凉薄,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洒在肩,一袭宽松素袍自是出尘淡雅。

此时的他正歪着头写着什么,鬓角碎发自然垂落,薄唇轻抿,随性而又从容。

叶白停笔,听潮拍岸。

轻撑着脸颊思索了片刻,最后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写,意兴阑珊,也就放下了笔。

看了眼本子上面蚂蚁爬爬的字,将无字书扔进了抽屉里。

反正那无字书放着也是浪费,叶白索性就拿来当日记本了。

他也不担心有人偷看,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前世的简体字并不一样。

类似于小楷,但仍有不小出入。

揉了揉已经酣睡的胖橘,叶白取下腰间那枚古朴素雅的无字玉佩,轻轻摩挲着,面色也跟着变得凝重。

今日,是前身的及冠礼,他迟迟没有的记忆突兀显现。

前身名为萧栢,潇湘门少主,祖上曾有先登之功,因不喜拘束从而离开庙堂,高祖御赐牌匾‘潇湘’。

父亲萧逸燃是昔日武评第二,在江湖中一言九鼎,威望极高。

母亲是先皇胞弟之女,算起来当今皇帝还得叫一声皇妹。

照这个剧情发展,一切顺利的话,作为家中独子的萧栢本该拥有逍遥王爷一样的光明未来。

但凡事总怕‘一切顺利的话’。

就在一夜之间,昔日江湖独领风骚的潇湘门惨被灭门。

此桩大案轰动一时,承凤帝大怒,下令彻查,更是调用了大乾最为精锐的护卫铁骑——血骑。

而一直以来隐藏在幕后的刑御司也在这一刻显现在世人眼前,差点将整个大乾掀了个底朝天。

刑御查案,血骑开路,无论是江湖势力还是庙堂高官,牵连人数多达数万。

史称潇湘血案。

而萧栢,则是这场灭门惨案中唯一活下来的。

饶是如此也是双目失明,濒死之际被闻香阁收留,从那以后化名叶白苟活于世。

靠着一副好嗓子在闻香阁混口饭吃罢了。

但眼下十三年过去,已经瞎了的萧栢还是死了。

死在了及冠的前两个月。

只是奇怪,穿越而来的叶白并没有继承前身的失明。

此刻的叶白靠着椅背,将手中透亮的玉佩与桌上烛火遥遥相对。

浅蓝色的古朴玉佩中,丝丝缕缕的深蓝飘絮宛若游鱼。

记忆的不断涌现让他身临其境。

在那仿佛永远都不会有一丝光明的深夜,在无际黑暗中,在火光漫天中,始终有一人顶天立地,站在自己身前。

叶白心中泛起无尽悲凉。

“十五岁登基,十八岁亲政,这位后来被翰林大儒称之‘有高祖遗风’的承凤帝,不愿做亡国之君,更不愿做那文官士族手中的牵线傀儡。”

“江湖水深,宗门势力犹如过江之鲫,无不想要一跃龙门,而刚刚亲政无从下手的承凤帝,便兵不血刃的宰了其中唯一听话的一条,杀鸡儆猴,大展拳脚。”

叶白面无表情喃喃自语,握着玉佩的手悄然攥紧,宛若亲身经历般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

“似乎说不上究竟谁对谁错,但家破人亡的,是我。”

叶白也自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前身是自然性死亡。

那光耀天下的龙椅,怎能容得下一丝污垢。

在那场灭门惨案之后,萧栢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叶白缓缓闭上眼睛。

在犹如走马灯一般的记忆末尾。

那个始终站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回头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笑了。

作为一个臣民,萧逸燃坦然赴死。

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是笑着对儿子说:“别怕。”

砰!

一声脆响回响在屋内。

宛若浪潮拍岸,惊涛滚滚。

古朴的玉佩毫无征兆的崩碎。

碎玉并没有落在地上,静静漂浮在叶白手心上方,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碎玉托在空中。

护城河中,一匹白练倒灌而起,惊涛拍岸,旋即又倾泻而下。

而在这屋内,点点水雾腾空弥漫开来,凝聚成缕缕蔚蓝水气。

愈来愈多,直至仿若置身湖海!

叶白正色盘坐于地,闭上眼睛,心神皆宁,轻轻一呼,缓缓一吸。

呼吸颅间入丹田,江风随气化于胸。

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一片碎玉坠落在桌上,也都会有一缕蔚蓝水气被叶白吞入口中。

呼——

有风来漪。

叶白眼前一片昏暗,分明还未至冬日,却如坠冰窟,浑身骨髓仿佛都要被冻穿。

点点蓝芒在他的面前缓缓亮起,聚水成海,遮蔽了所有光线与空气。

而在叶白的头顶,朵朵涟漪扩散,一条条如蛟龙般的水柱扑面碾压而来!

他想要逆流而上,却挣脱不开,只能被蔚蓝吞没,葬身于深海。

……

不知过去了多久,恍然回神,叶白终是缓缓睁开眼睛。

他仍是盘坐于原处,哈基米依旧在酣睡,只是桌上多了一摊玉石碎渣。

轻轻将碎玉打包收拾好,心中轻叹一声。

‘百骸洞彻而神念通达,一气绵长且归于丹心,天地相合,以降甘霖……’

感受着五根前所未有的灵敏,浑身气机更是如潮水般生生不息,涛涛不尽。

叶白对于脑中莫名出现的口诀竟也是有了几分玄妙的感同身受。

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一阵冰凉酥麻的感觉流过百骸,仿佛在无形中滋润着他的体魄。

但却仅止于此了。

“谁能想到,昔年江湖第二竟是自愿赴死,将一身纯粹真气凝为一玉。”

“本该天宽地广,何处去不得……但当儿子的似乎却甘愿自弃,身陷囹圄,命如悬丝。”

叶白苦笑一声,对此也无可奈何。

像是身处大漠中绝望的旅人,天降甘霖却没有容器可以接水,只能敞开了肚子,能喝一口是一口。

但也仅仅只是解渴,不能救命。

只不过这些已经是后话了,叶白也并没有什么理由去苛责当年仅是七岁的瞎眼少年。

收敛好情绪,叶白整了整衣袖推开了房门。

明明已经丑时,闻香阁热闹却是丝毫不减,灯火通明,恍若白日。

古筝琵琶,文人清倌,自是雅俗共赏。

三楼的视线自然是挺好的,叶白看向典雅奢华的玉堂,听着耳畔各种嘈杂的声音,心神却在此刻达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闻香阁洋洋洒洒占地数千平方米,算是整个京都除了皇宫之外占地面积最大,最华丽的建筑之一。

整座闻香阁呈现一种中心镂空,类似于叶白前世土楼的建筑,只不过并非露天,共有七楼。

一楼玉堂则是平日里酒客们推杯换盏、吟歌诵词的地方,也最为热闹。

二楼听雨轩算是一个大型梨园,听曲附雅,文人骚客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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