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再定,若是我等都去山海关,那流贼定会认为我等胆怯逃走,他便会在北京僭越称帝。而我等大部人马驻扎永平,他便心存忌惮,不敢登基。而要是他率军前来,我等不敌也可迅速退走。”
“倘若我等退到山海关,那流贼还要与我等死战,该当如何?”
未曾想,这胡守亮竟然一再追问,丝毫不加退让。
饶是其身边侍候而立的杨坤也颇为不满,冷眼扫向对方,而那胡守亮已然注意到不少人怒目而视,觉得他在这大堂之内以下犯上丝毫不顾伯爷面子,但却丝毫未改其架势。
这般态度,倒是叫观察众人许久的陆靖塘深感佩服。
此人之前并不熟悉,穿越前他只记得嘉靖年间有个叫胡守亮的将军,乃是跟在戚继光身后。冲锋陷阵,斩杀敌军,犹有万夫不挡之勇。
此当下所见,崇祯爷下面,竟也有个如此不畏权威的胡守亮。
“自有北朝人马袭击流贼,之后我等可乘势追击,也可稳守山海关。”吴三桂冷静回答,但语气已悄悄带了些许冷气。
北朝?
众人心中一惊,那不就是满清鞑子?
知晓伯爷有破敌之策,却万没想到伯爷的援军竟是与他们水火不容的满清鞑子。
在座的哪个没与那鞑子有着血海深仇?
哪个将领手上没沾染那鞑子的血?
眼下听伯爷所说,颇有事先与满清商量好一般共击流贼。众人万没想到,崇祯爷没救了,眼下却又要和那满清鞑子共事!
一时间,心中激愤四起,方才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将领此刻变得忿忿不平。
“伯爷!”
顿时有将领起身,身上甲片随其起身响起阵阵碰撞之声,愤然质问。吴三桂已然有些后悔,事先应该通知众人议事勿着甲胄。
“我等皆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虽不敌流贼,但宁愿战死,越绝不与那鞑子合作!”
“末将附议!”
又有一人倏然起身,同样拱手肃声道:“伯爷为何不想想,若是那鞑子进了关内,对百姓而言何尝不是一次残忍的屠杀!汉人之事,由我汉人自己解决,什么时候轮得到鞑子来管!”
“伯爷三思!”
数人同时起身,皆抱拳面向吴三桂,言辞恳切,铿锵有力。
即便身边已有将领起身表达此举不妥,但陆靖塘依旧默不作声,原因无他,确实是此番变故并不是他一个穿越而来的历史本科生所经历过的,而气氛又是颇为紧张,自然不愿轻举妄动。
因此,端坐着一动不动,观察众人的神情。
他当然不愿跟着吴三桂给那满清鞑子卖命,但也心中明白眼下自己刚穿越过来不到五个时辰,能以二十岁大学生的心态掌管这具悍将的身体并面对辽东诸将,已是不易。
因此,到底之后该如何做心中暂时还未有定论。
不过之前以为辽东诸将皆只为个人利益,如此看来倒也不是全部。
身边的鲁澄见陆靖塘并未表态,甚至还有闲心喝着旁桌上的茶,便也没了心理负担,犹如看戏一般安然看着众人这惊心动魄的场面。
给谁卖命不是卖?
至于吗?
堂内正一片紧张之时,却突然有其余将领也愤然起身,当即大声指责这几位将领对待伯爷毫不尊重,以下犯上,还有自不量力企图与流贼死战。有的参将说话还带几分儒雅,并没有那么难听,倒是有些边军出身的参将竟直接破口大骂,脏话连篇。
更有甚者竟直接扭头朝门外喊去,要叫亲兵将这几人抓起问罪。
但那几位不愿与鞑子合作的将领自然不惧,一时之间两方你争我吵,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挽起袖子双手叉于腰间,大有不服就干一架的样子。
门外值守的甲士,听着里面的争吵,也丝毫不敢插手。
见此情形,副将杨坤与参将郭云龙眼神变得生冷,在众人未察觉时握住刀柄,将刀身缓缓拔出几分,只待事态突变,他们便可直接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