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十支火箭是打头阵的，以此在黑夜中为某些更加致命的武器指明方向，而一旦防御的对象换成了战船上的弩炮，海伦娜的法术便不再那么有效了。

一支长矛粗的弩箭自河道中心径直飞来，在戳穿某个人的大腿之前，谁都没看见，或许除了艾琳。中箭的人抱着腿高声惨嚎，弩箭的尖端深深扎进了泥地里，多得能装满一个大木桶的鲜血顺着杆子哗哗往下流。

海伦娜被叫声引得转过脸，当即被这流血致死的场面吓楞了，失去了施法者必须的专注。下一波火箭转瞬即至，射倒了河滩上一大半的人，让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些个没中箭的并非运气好，只是刚好离法师离得近。海伦娜的法术奇迹般地依旧在维持，哪怕她本人被吓到了伸手遮脸的地步。

艾琳搭上箭想要反击，被里昂拦住了。一个神射手的价值不可估量，里昂要保住艾琳为以后做打算。

以后？作为本次失败的负责人回去之后会有什么下场，里昂真不敢想，总之先活过当下再说。

他大声喊着要所有人都向法师靠拢，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声嘶力竭，余下的人也就麦克和艾琳还有十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大头兵。人人脸上都写着绝望，可他们毕竟还没死不是吗？

抱着些侥幸，里昂伸长了脖子朝对岸眺望，只看见了黑糊糊的一大片，分不清河岸与水面。至于原先说好的接应，反正他是没见着。

虽然看不清楚对岸，但用力揉揉眼，还是能勉强看见漆黑的河面上飘着三艘同样黑的大船。在这种情况下，谁会为了区区两百人牺牲更多的人。

不想死就得立刻马上跑回那座山上，再摸黑钻进树林藏起来。就这么点人了，不可能都被发现，对吧？

他刚想回头，肩膀就被艾琳猛拍了一下。“骑兵来了！”精灵是真急了，根本顾不上压低音量。被艾琳这么一喊，本已濒临崩溃的士气立时土崩瓦解，围在法师身边的小圈子一眨眼的功夫便散了。

有人纵身跳下了河，连盔甲都顾不上脱，有的人则沿着水边往后跑。总之不管往哪个方向，战船上的弓手是谁都没放过。

还留在法术保护范围内的人只剩下了四个，里昂，麦克，艾琳和海伦娜。

换成任何一个脸皮薄的，这会儿已经冲进箭雨中认命了。但里昂毕竟死过一次，不那么着急再死一回，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就是了。

抱着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想法，里昂双手握紧了剑，转身正对艾琳搭箭瞄准的方向。麦克打得也是同样的主意，两个男人都把女精灵当成了自己的眼睛。

眼看着同伴统统放弃了思考，海伦娜知道担子落到了自己肩上。这本该是作为施法者最骄傲的时刻，你们畏惧、疏远乃至鄙夷我，可到了最后却仍然不得不匍匐在地，祈求我的保护……

这段话是海伦娜在书上读到的，这本以自传形式写出的小说充满了社会边缘人的怨恨。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难以共情，她只是过目不忘。

挺身而出的时刻到来了，海伦娜尽量把紧张转化成不服输的劲头，再想想里昂对她那不耐烦的态度，在山头上一把给她推了个踉跄！

你当我是累赘吗？你怎么敢？！

刚才用掉了“防护箭矢”，那接下来该用什么？

火球？闪电？任意门？魔法飞弹？脑子里每出现一个法术名词，相应的咒语便会绕着舌头在上下牙之间蹦来窜去，只等着她把嘴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