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双晚进了一家给四九城专门给家中有点小钱,但并非高门贵府人家做下人衣服的铺子。
脱下了脚上的绣花鞋,买了一双厚底鞋换上,又将身上的那身宫女衣服脱了,换了一身粗布麻衣。
便跟着三清大师上路了。
明明有康庄大道可走,三清大师却偏偏选了一条又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因为底子好,又早早就解了身上的毒,李双晚前十几年在西北军营也是历练出来的,所以第一天下来并没有觉得什么,一口气走了四十里路。
可接下来的路却是越来越难走。
从第一天的四十里,到第二天的三十五里越到后面走得越慢。
不知走坏了多少双鞋,磨破了多少次脚,划伤了多少次腿和手臂。
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跟在三清大师身后一步一步朝牟山走去。
仅仅十天左右的功夫,李双晚整个人便瘦得脱了形,脸上手上的肌肤再不似从前那般莹白如玉,相反被北方的风一吹,干得几乎要蜕掉一层皮。
好几个地方裂开了口子,血丝从口子里渗出,她用巾帕紧紧缠了几圈便继续赶路。
他们必须要在二十天之内到达牟山,然因为走的都是荆棘山路,一天最多只能走二十里。
十天下来,加上第一天的四十里,也才勉强两百六七十里,还有两百多里路要走,半点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她知道师父嘴里的大灾大难有人挡在她面前,说的是顾星言,两世半命,万箭穿心,她没有一刻敢忘记。
这天,天已黑透,二人走了一整天的路,近亥时了,三清大师才说了句:“今天就先这样,找个地方歇息吧。”
李双晚喉咙里如着了火一般,一停下来两条腿都在发颤。
可三清大师依旧是第一天见他的那副样子,一身灰色僧袍不染半分尘土,精神矍铄,白须飘飘,端的是仙风道骨。
她手撑在膝盖上看向三清:“师,师父,您是神仙吗?为何您一点都没变啊。您,您不累吗?”
三清大师捋了捋白须,哈哈笑道:“神仙谈不上,在为师眼中,那些荆棘也是生命,我走过,他们自然也就让开了。”
李双晚弯着腰侧转过头去看被她踩得东倒西歪的荆棘:“啊?会自动让开?师父,我怎么觉得您在糊弄我呢。”
三清大师微笑看她:“这一路,可觉得苦?”
想死前世母亲郁郁而终,躺在床上看着她,泪水从眼有滚落,呼吸渐渐消失。
想起哥哥饮剑自刎,血飞到刚飞奔进来要阻止哥哥做傻事的她的脸上。
想起她被禁军押着站在镇国将军府门口,看着满府的尸体,父亲的头颅滚落在一旁,鲜血“镇国柱石”四个字染红,头颅滚落在影壁墙角跟,双眼圆睁的样子。
她心疼得仿佛被万千只蚂蚁啃噬,却无能为力。
她有何资格说苦。
李双晚站起身,摇头:“我只觉得自己太弱小,什么也做不了。不像他,他为了我……”
李双晚话未说完,便被三清大师打断:“好好休息,只剩下十天了,走完接下来的路,没那么容易。”
“是。”李双晚默默去拾柴火,准备将干粮用水煮开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