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日,皇城下人潮拥挤,沸沸扬扬。
过了大半个时辰,紫苏才跑回院子,兴奋喊道,“小姐,小姐,沈公子中了!”
她跑得浑身是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魏瑶急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紫苏一口气喝完,“进一甲的有十五名,二甲的二十名,三甲的五十名。沈公子在一甲第四名,就等三日后的殿试……”
魏瑶倒是没有这么激动,“裴公子呢?”
紫苏一愣,回想当时的场景,摇了摇头,“裴公子没中……”
魏瑶倒水的手一顿,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怕是看都没看吧……”
明明一样的年纪,小姐总爱装老成,紫苏心里腹诽,随口道,“我是没有注意,但看榜时,听到有人奚落裴公子,说他没有靠山,就算有些本事,也是巷子藏酒,伯乐难寻。”
“我当时只顾着往回走,现在想来,那些人还真是过分。”紫苏终于开始为裴轩抱不平。
大昭的科举,已经被操纵成这般模样了么……
魏瑶眉头微皱,如此下去,怕是寒门再无出头之日。
“紫苏,你去帮我做两件事……”魏瑶招她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没问题,小姐……”紫苏应下,擦干嘴角的水渍,又跑了出去。
此时裴轩低着头往回走,天不亮的时候,他就跑到城墙下,等着放榜。可那贴着的三张素色绢帛上,从头到尾细细找了三遍,自己的名字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可能的痕迹。
怎么可能呢?他细细看着,耳边是弘文馆学子的嘲讽,文章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官场哪里是这么简单……只知道闷头读书,难道没看见,中书令和左右丞相门前熙熙攘攘,门槛都被踩破了。人情世故才是第一要务啊……
“裴兄,咱们这些外地寒门学子,凭自己是出不了头的……这榜上的七成都是弘文馆的学子啊……”弘文馆是唯有官家和世家子弟才能进入修习的学馆,那里有大昭最出色的夫子,最丰富的藏书,和最有前途的学生。每年招收的名额不过二三十人。
“要我说……咱们若是被选中,那才是怪事呢……”
裴轩拨开友人的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呆愣愣地往青云馆里走,身边经过几个学子,交谈声落入耳边。
“宋兄,你这落榜了,倒也豁达呀,不见愁容反有喜色……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那被唤为宋兄的爽朗道,“贤弟啊,我这文章不行,中榜无望。但今年演武厅考核松快,使点儿银子,能混个武散官当当……”
“瞧着宋兄这样子,看来是已经定下了……”
几人从裴轩身边擦肩而过。
裴轩只觉心中空空,只有一道凉风穿肠而过。整个人如同吹起气来的肠衣,徒有一张皮子,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走回青云馆,刚踏进自己院子,就见自己的包袱被扔在地上,他急忙上前,发现所有东西都被塞进包袱里,乱糟糟地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