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瑶看一眼天边,时辰快到了。南薰仙子所在的青州鎏音坊,千金难进,今日是唯一和她切磋的机会。她脚步犹豫着踏出门槛,想着这番羞辱人的事情,不看也罢。却听那书生一拍桌子,喊道,“上墨!”
魏瑶的抬起的脚,终是收了回来。
“七言律诗,五十六个字,就是写下来,也要一盏茶的时间吧……”一旁客人忍不住说道,但这毕竟是穷书生和酒馆掌柜的赌约,外人不好掺和。
魏瑶倚在门口角落处,看着那书生抬眼,扫了一眼周围之人,神色精明犀利的掌柜,狐假虎威等着看笑话的小二,有些担心但更多图一乐子的酒客,然后垂下眼睛,回到自己身上。
“一,二,三……”魏瑶心中数息。
三息之后,书生睁开眼,舌头舔舔毛笔,随即抬手蘸墨,提笔挥毫,墨如雨下。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一位酒客随着墨汁落下,在一帮高声读道,“开篇气势恢宏,好句!”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酒客读到此处,转头看向掌柜,谁说不是冷眼旁观,等着看这穷书生的笑话!
掌柜此时脸色不佳,但看向那书生突然顿笔,冷笑道,“还有三十息,才子莫非江郎才尽了?”
众人看去,香炉里的线香,不足一根手指长短,不禁为这书生捏把冷汗。
只见那书生手腕一抬,再蘸墨汁,于墙壁上挥洒而下。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少年!”
“好!”酒客话音落下,众人齐声叫好。
魏瑶也忍不住拍手,如此气魄,当为国之英才!
最后,那书生落笔,“裴轩,天历十二年夏初。”
笔锋落下,香炉中细香方灭,丝毫不差。
“真不愧少年英才,掌柜你用一锭银子,就换来如此气魄诗句,不亏,不亏啊!”酒客叹道。
“哎呀……”掌柜见状,自知浅滩遇游龙,急忙走过去,脸上如同一朵皱起的菊花,笑道,“原来公子是河东裴氏的后人……难怪文采如此惊艳,小老儿眼拙,见谅啊……”
那书生面色一僵,转头磊落道,“我不是洛州人士……家中种稻米水田,不是河东名家后人……”
掌柜刚要拜下的手一顿,暗叹自己糊涂,河东裴氏的人,能这样穷酸。随即施施然起身,随口道,“我愿赌服输,就用一锭银子,换书生的一番墨宝吧……”
裴轩见对方翻脸如此之快,视线落在案板上,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我裴轩虽无靠山背景,却有自己的做人原则。这首诗作,是为自证清明。酒钱我稍后会送来,银子还请掌柜收好。”
说完,急匆匆往外走。
魏瑶快步拐过巷口,丝毫不知后面有人追逐。
裴轩看着前后空荡荡的道路,方才那人手腕分明戴着一串海蓝石的手链,正是他要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