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仙直到看到那群穿黑马褂的禁军,拎着自称岑德麟的年轻人离开满庭芳,这才勉强舒了一口气。
刚才她真的要吓死了。
她本以陈家大小姐抬手就能请来步兵统领衙门的千总,一位平常他们够都够不上的六品武官,已经是手眼通天。
没想到这个岑德麟竟然是南粤都军之子,南粤新军要进沪上之事,已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据说就是因为前几天的革命,但革命不是被镇压了么,为什么还要南粤新军进沪上?
程蝶仙无法理解,她只知道,南粤督军是绝对的大人物,如果是他家公子,把程蝶仙抢了、糟蹋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哪怕是陈家,都得在南粤督军面前低头,陈家毕竟只是商人。
本以这次完了。
但没想到……禁军。
那个漂亮小哥竟然能够调动禁军!
禁军是什么,镇压社稷啊。
谁都知道,风雨飘摇的大庆,各地灾荒连年,频频暴发动乱,老百姓饥不裹腹,在十年前就已经呈现出皇朝末日之气象。
或者老皇城那边的遗老遗少,还觉得大庆不可动摇,但像程蝶仙这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底层梨园伶人,早就在内心中赞同,这不给老百姓活路的朝廷,亡了也就亡了吧。
但禁军牢牢镇压着沪上,铁王爷死死压迫天下,哪怕各地烽烟再起,黎民再苦,大庆就是不亡。
铁王爷威压天下的恐怖故事,要从二十年前他独自领军尽挫八国联军开始了……总之,禁军毫无疑问,是沪上最可怕的势力。
哪怕是那些持着枪械、耀武扬威的南粤新军,也不敢在禁军面前反抗,敢反抗的已被当场处置了。
昨晚简直是一场修罗局,沪上最具势力的人物代表齐聚一堂。
“真没想到最厉害的竟然是那个漂亮小哥……”程蝶仙对自己师父徐小香说,仍是心有余悸。
在这个世道,他们这些小人物真是如同浮萍一般,不知道冒犯了谁,就会被轻易扯碎。
程蝶仙却见徐小香活动着手臂,刚才被岑德麟拧断的手臂,似是……好了?
“啊?师父?你胳膊没事了?”
“还是疼,但好了很多。”徐小香也觉惊奇,“刚才那位……那位贝勒爷说是帮我治治,然后拍了两下。”
“他竟然还会医术?!”程蝶仙惊叹。
“那位贝勒爷是咱们活命的恩人啊,不然今天咱们会是什么下场,真很难说。”徐小香叹息,“若有来日,定当回报。”
所以第二天满庭芳先后被几拨人询问时,徐小香和程蝶仙闭口不谈那漂亮小哥贝勒爷其人,生怕给其惹麻烦。
……
岑德麟醒来。
就觉眼前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那双眼睛似是豺狼虎豹一般,充满了审视、猎狩之意。
岑德麟骇然,欲挣扎,就发现自己手和脚都被捆住,再望四周,墙上挂着刑具,地上燃着炭火,一把烙铁在里面烧着,分明就是刑狱。
“你是谁!我在哪!”岑德麟惊骇低吼:“你知道我是谁么!”
“闭嘴!”那年龄也不大瞧着挺清秀的年轻人,一巴掌拍在岑德麟的脸上,这一下很重,扇得岑德麟眼前闪过雷霆似的白光。
“岑德麟,南粤督军之子,擅长八品分筋错骨缠龙手,评价为三流低手……”那年轻人似乎在念资料。
然后慎重的瞧向岑德麟。
“知道我是谁就好!还不快放了我!”岑德麟嚷着。
“明明是八品的分筋错骨缠龙手,怎么就能练成三流低手?”那年轻人显现出蔑视表情来,“禁军抓人越来越随意了,这种垃圾也配进提篮狱?”
“老子才他妈的不是三流低手!老子武功打遍南粤无敌手……”
“闭嘴吧你,无能的玩意。浪费我时间。”年轻人一拳砸在岑德麟脸上,把他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