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
二寸一分。
虽是细如发丝,但捻、攒、揉等手法下,却能钻进一流高手硬如磐石的皮肤中,并撩动比毛发更细的神经线,带来人间极致的痛苦。
呜!
眼前被绑在刑床上的壮汉,在这枚银针刺入后,身体猛得绷紧,壮硕的肌肉爆出青筋,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珠子中迸出发红血丝,犹如择人而噬的魔鬼。
但他谁也吃不了,进了大牢,受到鬼医葛乙的照料,那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五爷,您真是英雄,平常人三针都难忍,四针必定口吐真言,您到了第五针,还是只字不露,真英雄也!”
葛乙形貌猥琐,但大牢之内,个个犯人都畏他如瘟神,就是因为他手中这骇人银针。
“小薛子,你也来试试。”
葛乙一招呼,薛生白打了个寒颤,他上辈子是个医生,或者说,医学生,生在一个繁荣和平的年代,这辈子却投胎到这……
姑且算是投胎吧,叫穿越也行,反正带着前世记忆,这一世懵懂活了十几年,临到半月前,蓦地清醒,才觉我竟然是我。
这肮脏的牢房,待宰的犯人,动刑的师父,一幕幕都冲击着薛生白的认知和常识,但他不敢不答应,他这徒弟,对葛乙来说可不是什么值钱货色。
“老师,五爷是一流高手,一身铜筋铁骨,我本事不行……”
“扎。”葛乙瞥了薛生白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你扎不进去,我就扎你!”
“……是。”薛生白只能应承。
他伸手抹起牛皮上的银针,瞧着躺在床上这位,卖相上,真英雄也,浑身肌肉高高鼓起。
受了小半个月的刑了,估计电刑也上过,浑身上下没几块好肉,但身体依然精气旺盛,往那一躺,跟一只缚着的猛虎似的。
葛乙的银针法叫“活过狱”,也叫“狱八针”,这里的“狱”可不是监狱,而是地狱。
“活过狱”的意思就是活着下地狱,拔舌、油锅、冰火山、刀锯、石磨……
疼法跟下地狱是一致的,比如第四针的疼法就是被倒立扯着两条腿,从裆处拿大锯吱嗄吱嗄一锯到底。
相当于主动脉夹层,薛生白还记着,上辈子急诊实习时遇到个主动脉夹层的患者。
那患者就哭嚎着喊“像有人在撕我!”,但主动脉夹层一般半小时就走了或者救回来了,这“狱八针”可是要疼好久。
之所以说第四针,是因为狱八针薛生白只学了四针,别觉得少,遇上高手,一针也难用得全。
嗬!嗬!嗬!
壮汉翻过去的白眼逐渐翻了回来,口中呼气如牛,他盯着薛生白,口中怪笑:“师父不行,徒弟也废物,来!让爷尝尝!”
“五爷威武。”葛乙催促薛生白,“快扎,五爷是津门第一高手,外面是九品的横练金钢,内里还有九品的龙形搜骨,双九品,津门无双,你向五爷讨教一下,看怎么他才肯说出九品龙形搜骨的修炼秘法。”
“五爷,您看,怎么才能说?”薛生白小心翼翼地问。
“你这娃长得倒是俊,比怡红院的花魁还漂亮,可惜是个恶胚子,早晚死于非命……”
五爷话声一顿,因为薛生白已经下针了,他选的是五爷的脚底板,脚底板,便是横练高手,也很难兼顾,当细针扎入时,五爷一个激灵,话便断了。
薛生白轻轻攒着银针尾,让针钻入脚底板,这有两个大穴,通肾经,是狱八针中第三针的手法。
葛乙的第三针,能让受刑者受冰锥火炙之苦,薛生白没那个水平,这一针下去,五爷也觉一波一波的寒流从脚底板直攻肾经,冰意虽劲,但和葛乙就差得远。
“哈哈哈……啊啊啊……”
五爷喘息着惨哼,远不如刚才剧烈。
薛生白足足扎了王五半个小时,王五后面几乎没动静了,最后薛生白已累得满头是汗,葛乙才淡淡说了声“别丢人了,收吧”。
听见葛乙这么说,薛生白心头一紧,果然葛乙又说:“下次再施不完一整针,我扎死你。”
薛生白嘴上忙是应承。
葛乙瞧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直恨,再骂,“跟了我十五年了,一针都学不会,你活着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