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黯然半晌,方才说:“如果没有得知赤帝预言,我也不会有这无穷烦恼。只是既已得知,若不做些什么,总觉得愧对后世子孙。”
张良不语,他现在当然已经洞明,皇帝近年来除掉韩信彭越英布等人,无非都是“因曹而灭”引发的恐惧之心所驱使。
张良对此始终不以为然,甚至从内心深处心生反感,无论如何,韩信彭越英布都是协助刘邦建立大汉的顶级功臣,将之除掉,终究是鸟尽弓藏、过河拆桥之举,必会影响皇帝的千秋论定。
何况,以张良对韩信等人的了解,他们其实都没有为帝之志,能够封王就已是极限,若非皇帝与吕后的手段、设计,起码在刘邦生前,他们绝不会公开谋反。
对此张良还是相当自信的,可惜,现实的演变却是让他都始料不及。
只听刘邦喃喃而语:“子房,你知道么,一直以来,我都想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都要反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和天下人都满意?”
张良想出言安慰,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只能哑然、喟叹。
刘邦面露苦笑:“他们倒也罢了,可是子房,你知道么?竟连卢绾这家伙也在酝酿反我,实在是让我彻底心灰意冷!”
张良立刻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皇帝何以言之?燕王卢绾乃皇帝发小,断不至此!”
“我也是不敢想象,可是实情却让人不得不信。”刘邦大摇其头:
“近来樊哙平定杀掉陈豨,俘虏很多部将,他们招认出,早在陈豨起兵之时,卢绾就和陈豨有过使者往来,私下阴谋造反。”
“陈豨能在代赵之地坚持打一年游击,据说也是卢绾在暗中支持!”
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这家伙一生无能,若不是我力捧他当燕王,他岂能有今天?他妈的,我怎么就没看出,他居然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这些事情张良倒是首次得闻,但他何等识见,立刻为卢绾辩解:
“降将之言,不可全信,或是故意攀咬、离间皇帝与燕王情谊,此事皇帝务必查实,绝不可轻易决断。”
刘邦怒气不息:“所以,我已派人去招卢绾来见,我一定要当面向他问清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
张良问道:“不知皇帝所派何人?”
刘邦说:“辟阳侯审食其,他和卢绾也算熟识,必能请来。”
张良却立刻摇头:“皇帝误矣,臣料审食其此行必定空回,燕王卢绾必然不来!”
“哦?这是为何?难道卢绾那厮真敢抗命不成?”刘邦不禁有些奇怪。
张良思忖片刻,索性直说:“不知皇帝有没想过,就算卢绾勾连、支持陈豨为真,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刘邦摇了摇头,这一点他着实想不明白。
张良说:“如果臣所料不错,卢绾绝无可能于陈豨起兵之时,就与他勾连,就算双方当时有过使者往来,卢绾也绝不会立刻就同意与陈豨联手。”
“卢绾真正决定这么做,应该是在,嗯,必然是在他收到彭越尸身制成的肉醢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