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尽的聒噪喧闹。
它们在辰羽耳边不住怒吼,不住尖叫嘶鸣,像是刀子划过玻璃,惹得人胸口发闷,不禁烦躁。
白皙手指轻按太阳穴,辰羽表情自然算不上好看。
“真是要命。”
但答应了的事还是得做。
想做的事,放心去做就好了,有我的。
无有乡下,血色土地,数百尸骸之上,眼瞳猩红,发色深蓝缀着金发的少年轻声呢喃,绕着通体亮银,纹路精致宛如艺术品的长枪踱步。
长枪震颤,其声凄厉尖锐,连带着将其捆缚的根根铁链叮当作响,隐隐有挣脱的迹象。
嗖嗖嗖。
破风声接连不断响起,数根铁链自无边黑暗中飞来,皆如恶蟒,将长枪层层捆缚,随后猛然绷直,震颤停止。
“交给我就好。”他说道。
冷,好冷,但太阳明明还亮着啊?
黑,好黑,可现在明明是白天啊?
对啊。
他想起来了,他,他们,死了。
好像是被撕碎了,然后被雨冲刷,被土掩埋。
他们好冷,他们好怕,他们...好恨!
突然的,一根根金色的绳索漂浮在眼前,散发着温暖,像是有人举着火把,露出温和的笑,向他们伸出手,告诉他们,“别怕,我带你们回家。”
然后挡在他们面前,为他们驱散寒冷,照亮黑暗,带着他们一步步走向那个充满了音乐和美景的彼岸,走向无垠高天。
他们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十四五岁,那是无比美好的年龄,比美好更加美好。
父亲或许有些严厉,但会为他们铺好通向未来的路,有时会像兄弟朋友那样,和自己喝酒谈心,向自己倾诉工作的不快,然后给自己灌一大口啤酒。
母亲会很温柔,但冷起脸来很可怕,有时会和父亲拌嘴,争论当初是谁先追的谁,这时候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
作业已经在最后一天做完了,虽然累的要死。
但学院的湖很好看,风吹起来很凉快,太阳落下时会把整片湖都染得像流油的咸蛋黄,看上去味道很好。
她很漂亮,还有些呆,老师问问题会反应不过来,别人胡扯一句话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说她想当个医生,但她这么笨,以后被医闹欺负了怎么办?
要保护好她。
鲜艳明亮的一切好像就在眼前,他们伸手想去抓,但就像隔着什么,只能看着它慢慢走远,慢慢变得灰暗。
他们死了。
他们在最美好的年纪,他们应该享受着微风,夕阳。
应该在父母的羽翼下一点点探索着世界,一点点去享受应该享受的一切,应该为作业学科恼火,应该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偷看最新连载的小说,应该平凡的谈个恋爱。
但,他们死了。
一切都不会属于他们了,已经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一样会忘了他,父母也会在悲痛之后再生一个,有人会夺走他们的所有。
因为他们死了。
他们看向那个举着火把的身影,眼神宛若利刀要将他凌迟。
所以,你为什么还活着?!
滴答,滴答。
血从眼角流下,划过惨白的脸颊,滴落。
辰羽抬起头,血迹染在嘴角,只要一张嘴就能尝到血的味道,视线被血液糊住,看什么都是红的,还疼的像火烧。
“会有人记得的”他说“槐哲,谢祚,孟维,霍炬,宗山川。”
辰羽一个个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会有人记得的,我会,她也会。”
“一直会有人记得他们。”
他笑了,显得狰狞。
“但你们,死之无名!”
绳索变作钢刀,在无边怨憎中将他们绞杀。
“这些名字属于他们。”
“你们,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