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闲闲的云飘过来,不疾不徐地遮住了半边太阳的脸,炙烈日光一寸一寸地从片场空旷的水泥路面上划过溜走,直至彻底暗淡下来。
盛繁和一众女孩子们坐在一侧的石子儿阶梯上,正好晒不着太阳,她闲闲地抬手打了个哈欠,眼睛因为没那么强烈的天光多了几分舒适感。
几个小助理这会儿正在发放盒饭。
按理说这会儿已经半下午了,吃午饭或是晚饭都不伦不类的,时间点卡得挺尴尬。
但到底是之前的镜头耗时太久,本来该吃午饭的点没法暂停,于是便延迟到了现在。
剧组用着自带的微波炉把早早就送来的盒饭又给热了热,这会儿趁着休息时间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
跟大剧组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人情味儿总归是要比那些个抠抠嗖嗖的小投资剧组多上那么几分,有些剧组是能省则省,明奴剧组却是铁面无私,和你谈好的待遇一分也不会少。
盛繁美美地打开了盒饭的盖子。
她以前跟组的时候也没少吃过这种盒饭,不过通常都是中午,和剧组工作人员开开玩笑,一顿饭气氛很愉悦地就过去了。
而由于要保持身材,晚上那顿她通常不吃。怕自己忍不住诱惑,一般一下戏她就跑得人影儿都没了,刺溜一声就钻进保姆车里打游戏,等到上戏再出去。
大家吃饭休息的这一个小时里,她能通关个十来局。
她名气渐长,剧组的人对她的态度也越是崇敬,但那一般只存在于初见还没混熟的时候,而一旦清楚她的本性了,大家开起玩笑来也就会肆无忌惮很多。
在她多次避开众人的晚饭点儿之后,不少人就很喜欢端着个盒饭跑到保姆车窗口来逗她,仿佛自己捧的是盆儿凤髓龙肝似的,吃的那叫一个造作。
还有人为此专门开设了一个赌局,看谁能先骗得她晚饭能吃上一口,赢的人可以任意指定一个输家绕着片场裸奔三大圈。
以前和她同一个剧组年龄偏小的男演员,整天调皮没个正形儿,曾经还撺掇了一大批人跑到她保姆车边儿上的一片小树林下面吃饭,高谈阔论,嘻哈打闹,害得她游戏连死好几局,最后她直接出去把那小子收拾得屁滚尿流才肯撒手。
为了报复,她接过片场一个工作人员的盒饭就啃了一根黄瓜,笑眯眯地威胁他如果不指定那个男演员裸奔,她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剃光他的头发。工作人员自然是浑身颤抖着乖乖就范。
故事的结局就是某天深夜,某位男演员不得不阴悄悄地跑来片场冒着朔朔寒风裸奔,穿着他百般哀求才勉强从窦扣那里获得特许的一条裤衩,气急败坏地跑完了这让人迷醉的三大圈。
想起旧事,盛繁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从盒饭里挖了一大勺土豆丝,就着米饭吃了下去,感慨不管是多有钱多浩大的剧组,这盒饭都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兰西鬼兮兮地溜到了盛繁边儿上。
“繁繁姐,你肉要是不够吃可以挖我的,我这儿还多。”话罢,她贼眉鼠眼地扮着怪相,挪开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盒饭盖子,里面的几大片儿卤肉都还乖乖地躺着,一点儿都没动过。
小姑娘乐呵呵地笑着,对上盛繁挑起一边眉毛的审视脸,眉眼弯弯,“反正我待会儿领了工资就去克罗星吃顿大餐,这会儿饿着也行。”
盛繁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她并没有动兰西盒子里的肉,毕竟她这会儿晚上还处于减重期,就算因为自己还未成年的身子要保持营养均衡,她也只是摄入了一些必要的蔬菜和热量,绝不会多吃。所以兰西的好意她注定只能是心领了。
她脸上带了几分戏谑发问,“怎么不跟那些女孩儿一样躲着我?不怕被孤立?”
要知道盛繁和姜华此时已经被人群完完全全地隔离了,别的人都边吃饭边聊得热火朝天,就她这里冷冷清清。
兰西却长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她们自己没本事,连带着别人出头也跟着记恨,我最瞧不起这样的人。”
盛繁的面部轮廓又柔合了些,把实在没了食欲的盒饭盖上了盖子,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你工资可不够你吃一顿克罗星的。”
兰西笑容可掬,“我这不是有小金库吗,嘻嘻嘻。”
盛繁哟了一声,“没看出来,小富婆啊。”
兰西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可不。”她拍了拍自己的胸,“据我对自己的了解,我在演戏这条路上肯定是混不下去的,靠工资吃不了饭,只能从爸妈那儿先搜刮点小金库存着了。”
盛繁没见过这姑娘演戏,自然是评价不出什么来的,于是只懒洋洋地笑了一声,她问兰西,“你还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