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兰恬又坐着姜浔的马车去了姜府。
中途瑟瑟提出兰恬没有出嫁,只是和姜浔定亲,不应在姜浔的府中用晚膳。
清绝对瑟瑟的想法一口否决“天色已晚,我家公子盛情邀请,既然两人心中无鬼,何必在意旁人的想法。”
瑟瑟不满“小姐到底是女儿家,怎么能……”
兰恬突然出声打断“瑟瑟。”
瑟瑟扭头看向兰恬,本以为她会说要回方府,没想到兰恬道“你先回去,我和姜浔说要事情就回。”
瑟瑟还想说什么,又被兰恬的眼神止住。她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向兰恬行了一礼“……诺。”
姜浔示意清绝也走,清绝倒没有反对,头也不回的扯着瑟瑟离开,像在逃避什么。
姜浔目送着清绝离开,身旁的清风也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牵着马离去。
兰恬看了看姜浔,又抬头看着“姜府”两个大字,在心里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或许是即将出嫁的兴奋,或许是对这里的担忧,又或许是心里的怅然。
门口有家丁来迎,行动之间颇有章法。姜浔看了兰恬一眼,淡淡道“走罢。”
她点点头,收回了目光,跟着姜浔踏进了姜府的大门。
姜府的前厅正中央也是一副天竺葵图,和苏家老宅的有些不同苏家老宅是盛太祖的真迹。
姜浔注意到了兰恬在盯着那副图看,看着那副天竺葵图道“那是清绝的画。”
“清绝?”兰恬惊讶“她擅丹青?”
姜浔点点头“刚来京都的时候,没有带字画装饰,清绝便画了一副挂在这里,一直没有拿下来。”
兰恬细细端详那副画,画上是只黄鹂鸟飞在天竺葵上,天竺葵不是常见的艳红,而是白色,很清淡的白色。
“天竺葵在你们大盛,有什么寓意吗?”
姜浔沉吟片刻,道“遇见,还有,追念。”
兰恬愣了愣,轻声重复“追念?”
姜浔点点头“追念。相传在远古大洪荒时代,天地一片混沌。暗雪山上有一位神女,她爱上了一个养天竺葵的公子,天神降下惩罚,那个公子灰飞烟灭,神女守护着那些天竺葵,终生追念那个公子。”
厅外清风向姜浔行了一礼“公子,大小姐说已启程回京都,算算时间,应该过蘅都了。”
姜浔挥了挥手,清风退了下去,又换上了几个家丁布菜。兰恬和姜浔相对而坐,桌子上都是盛地的东西,精致又引人食欲。
“不日便是春风宴,阿蘅应该能赶得及。”
“蘅姑娘要去春风宴?”
“这便是今日叫你来的缘故。”姜浔拿起了筷子“吃罢。盛地的东西,不知你可吃得惯?”
兰恬默默拿起了筷子,夹向了那例冬瓜虾仁。从前京都有家盛地菜做的极好的馆子,叫明月楼,里面的菜式多样,她常逼着慕容山请她到那里吃饭。
姜浔继续道“我是寒门考中状元的子弟,阿蘅是我的妹妹,姜氏名义上只是个落魄的家族,自然算作寒门里。若论才学目光,阿蘅是盛卫的尊主,自然是最强的。况且你也拿了楚凝香和张皇后的题,修仪之位,阿蘅志在必得。”
兰恬闷声听着,没有接话。
父亲一生为国为家,忠君不二,二哥战死于安定十五年,为守护京都而捐躯。她在做什么?
大夏和大盛本就水火不容,不可能和平相处,更何况九年前大盛的大皇子姜离死在了京都,此仇此恨,大盛不肯罢休的。
五百年前天下一分为二,盛与夏交战,大盛接连破城,一直打到梅州。后来虽撤兵,但也是盛太祖对南风修仪的情意。德宗时如纯郡主和亲,大盛王室的血里也算流着齐氏皇族的血,盛与夏,又何必再起烽烟?
她虽恨极萧呈,但不至于要助纣为虐毁了大夏不算繁盛的江山。
一个盛卫进入皇宫,甚至站在大夏权力的中心,皇帝危,大夏危,百姓危。
兰恬一直刻意躲避这个问题,她以为原身的烂摊子自己不必负责,况且她露了太多破绽说错了好几次话,又忙着摆脱方家的婚事,哪里空下心来想姜浔和盛卫。
她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回头或继续,都是深渊万丈。进,为叛国,退,为叛徒则亡。
“你也不必多想。”姜浔夹了小炒“我知你,你若抽身离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