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只有他自己,李钺不知去哪里了。
而此时,门外侍奉的宫人听见动静,连忙敲门。
“太子太傅可是醒了?我等进来了。”
“进来吧。”祝青臣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里间殿门打开,十来个宫人鱼贯而入。
两个宫人捧着热水与巾子,两个宫人捧着祝青臣今日要穿的衣裳,两个宫人捧着早膳。
还有两个宫人,走上前来,分别挽起榻前垂落的帷帐。
祝青臣抱着被子,坐在榻上,问:“李……那个、陛下呢?”
“回太子太傅,陛下早起练武去了,就在外面。”
宫人笑着上前,推开侧对面小榻前的窗扇。
果然,李钺就在殿外空地上。
他束着头发,穿着武服,手里扛着一柄长刀,背对着祝青臣,正挥得猎猎生风。
方才吵醒祝青臣的动静,也是他挥刀破风的声音。
祝青臣揉了揉眼睛,不解道:“好好的,怎么忽然耍起刀来?”
宫人笑道:“太子太傅有所不知,陛下天不亮就起来了,传了两桶冷水,冲了澡,然后就……”
祝青臣想起昨夜的事情,脸颊一红,连忙喊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宫人伸手要扶他:“我等服侍太子太傅洗漱罢。”
“有劳。”祝青臣应了一声,刚准备把手伸过去,瞧见宫人面上过盛的笑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群宫人,从进来起就在笑,一个劲地笑什么?
祝青臣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
宫人忙道:“陛下与太子太傅感情甚笃,我们自然高兴。”
“我……”祝青臣试图解释,但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和李钺确实算不上清白。
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他还摸到了一些不该摸的地方,当然那也不能怪他,那时是李钺握着他的手呢。
都这样了,他还要假惺惺地旁人面前说什么没有关系、不要乱想,简直矫情得很。
不过……难怪李钺要一大早去习武。
祝青臣摇了摇头,把杂念甩出脑袋。
宫人们服侍他洗漱,又体贴地把早膳摆在窗前小榻的桌案上。
太子太傅可以一边欣赏陛下习武的英姿,一边用膳!
祝青臣看出他们的小心思,张了张口,想要制止,犹豫良久,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确实喜欢看!
这样的安排甚得他心!
摆好早膳,宫人们说了一声“太子太傅慢用”,便要下去。
临走之时,他们又想起一件事情。
“太子太傅,方才尚书令沈大人,派人送了一个木匣子过来,说是太子太傅要的书册,陛下让我们收着,现如今就放在外间。”
祝青臣一听这话,连忙道:“快拿进来。”
“是。”
那是个很简朴的木匣子,匣子上贴着封条,是沈竹的笔迹——
“太子太傅亲启。”
送来的时候说是书册,可是打开匣子,里面却是一份尚未装订的手稿。
最上面一页纸,又是沈竹写给他的——
“史官手稿,赠君一观。若有不尽之处,万望见谅。”
没错,这就是昨日,祝青臣找沈竹要的“书”。
历朝历代,立国之后,都有史官撰写当朝实录,以传后代。
祝青臣想知道这十年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李钺,李钺总是不肯多说。
问好友,好友碍于李钺威严,也不敢多说。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看史官实录!
沈竹最后附言:“另,陛下时常插手史书撰写,废稿颇多,君自裁夺。”
这有什么好插手的?史官不是有什么就写什么吗?李钺管史官干什么?
祝青臣不懂。
他一手握着勺子,舀起一勺燕窝粥,送进嘴里,一手拿起手稿,随便看看。
不得不说,史官写的比旁人说的,条理清晰多了。
帝王登基,东征西战。
开国群臣,朝中局势。
农耕田猎,苍生大计。
应有尽有,很是详尽。
祝青臣看得出神,在心中慢慢勾勒出当今天下图景。
他又喝了一口燕窝粥,自然而然地翻过一页纸。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含在嘴里的燕窝粥差点喷出来。
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祝!
啊?!
祝青臣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祝?这是什么东西?
前面不都是按照年份,一年一年算下来的吗?
怎么到他这儿,忽然就变成传记了?
这个祝青臣是谁?不会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