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冷之后李鸣的性格突然变得很好，有时候维姬偷偷摸摸不试灯丝，在书桌前发点呆他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要是9月份，他早就急的跳起来，一下子敲在维姬脑袋上大喊大叫：

“罚款！罚款！”

维姬也不好意思摸太久鱼，能有这种生活已经已经很好了，不久前被打的那一巴掌时不时还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吃饭了！”

房间外传来呼唤声

李鸣捧着本书，坐在房门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他本来就像个死人。自从他做了那个木头面具之后就连那张骨头脸都不让人看了。

维姬从房间里跑出去，跟里特尔一家人打了招呼，然后再跑回来扯李鸣的长袍。

“吃饭了。”

“以后我不去了。”

维姬身体抖了一下。

李鸣一直都跟着她，那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她，或者像是骑士小说那样保护她的安全什么的，那只有里特尔姐姐会信。

他不是她的亡灵。

他那是为了监视，防止她跑了。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不满意他突然变调的做法。

那刺痛的一巴掌又出现在脑海里。维姬点了点头，说：

“嗯。”

维姬去用餐室道了歉，把饭端到房间里，一边试灯丝一边吃饭。

因为蓄电池做得很差，一会儿不用电就亏完了，她时不时就要去到房间另一侧去蹬自行车发电。

她在房间里咚咚咚的跑来跑去。

李鸣被吵的睡不着。

如果一切正常，这一天大概就会这么过去。

但是李鸣最近就是不太正常，他把维姬看的浑身发毛，忽然说：

“我们明天回村子一趟。”

维姬惊讶的回过头：

“哪里？村子吗？”

为了省电李鸣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第二天一早出发，这个点里特尔一家还没有起来，但城南的马车夫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就在路口等好了。他们要讨生计，起得和奴隶一样。

18公里的路费只收5个铜板，甚至不够一米铜线的钱。李鸣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生活，至少奴隶时不时还管饭。

李鸣便随手扔过去一枚金币。

车夫手忙脚乱的接住，在自己那脏兮兮的小挎包里找钱。

维姬看了看李鸣的脸色，知道他不想说话，便主动过去，笑着说：

“不用找了。”

心花怒放的司机把车开的很稳，太阳缓缓翻过地平线，然后是一成不变的冷寂下来的天空。

今天是阴天，到村子里的时候李鸣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已经是中午了，也许快下午了。

反正魔力储量又降低了0.3%。

村口有小孩在喂鸡，孩子中有两个熟悉的人影，他们围成一团吓唬鸡群取乐。

这个时间点造访村子的人不多，他们马上就注意到了维姬。

李鸣看着那群孩子，突然对维姬说：

“也许他们其实不想害你，去和他们玩吧。”

维姬咬紧牙关，她那种表情已经不止是讨厌了，那简直就是仇恨。

她咬牙切齿道：

“我不需要和他们玩。”

她收起车棚，低着头坐在李鸣对面，身体在阴影中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李鸣决定再劝她一次，就当是赎罪。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茅草房出现在视线内，李鸣连忙喊停，刚才脑子里的想法也一下子全丢掉了：

“停一下！就是这儿，停车吧，谢了。谢了。”

马车缓缓停下来，马车夫从前面呼喊道：

“好的！尊贵的客人，我就在这儿等您！我哪儿也不去！”

李鸣感觉自己被这个有趣的车夫逗笑了，他跳下车，语气变得活泼起来：

“好！很快就回城，你可别跑了啊！”

车夫脸色大变：

“怎么会呢？！不跑！绝对不跑！……”

“哈哈……”

两室一厅的茅草房，旁边用木头做了个羊圈，里面的羊几乎都消失了。

只剩一只傻里傻气的小羊，麦草堆上到处都是它拉的屎。

维姬一直在抽鼻子，还好李鸣闻不到这里的味道。

他来到房门前，正准备敲门，便看见门板上的小方窗探出一个憔悴的少女的脸。

“你们是？”

“怎么了？”

这时，一个年迈的妇女也擦着围裙从厅堂里探出身体。她们一定是母女，那惊讶的表情动作相差无几。

房檐的阴影把那妇女的脸照的很黑，却掩饰不了她的惊愕。

她并没有忘了李鸣的黑袍，或是维姬的脸。

李鸣和她只见过一次。

他杀了她的丈夫，她是个本应该被李鸣忘掉的角色。

李鸣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来这里没有理由，他就要死了，临死前想来一次。

这是典型的冲动型消费，实际上现在李鸣已经后悔了。

“请——”

“您……”

两人同时开口。

一人一骷髅带着相差无几的惊讶抬起头来，李鸣搞笑的木面具上面那两个小小的黑洞就像是他画在皮上的眼睛。

他意识到她并不恨他，她恨的是维姬。

这其实挺奇怪的，李鸣还以为村里所有人都相信他有自主意识，是那个不一样的亡灵。

人是李鸣杀的。

李鸣笑着问：

“最近过得好吗？”

没人想到李鸣会问这个，也许是谁都不觉得李鸣真的是为此而来的。

妇女没有正面回答：

“哦？！请进，维姬小姐要不要喝一杯热牛奶？”

李鸣摇了摇头，朝着妇人走过去，一边从怀里拿出那个装着金币的钱袋子：

“我保留五枚可以吗？我的主人还要生活。”

不等众人意识到那个钱袋子里面装着什么，李鸣便把钱袋子伸到了妇人身前。

这下子谁都没办法认为他刚才是在说胡话了。

那妇人被吓傻了没有接，因此李鸣抓起她的手强行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他塞钱的动作很像贿赂，李鸣觉得也是，他买的是良心。

他转过身维姬整个人已经愣在原地了。

李鸣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气氛很尴尬，但是他临走前又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脚步说：

“不要误会，这笔钱不全是你的，分一半给那个卫兵。那晚上是他把你丈夫的尸体拖回来的。”

“特尔多雷克？他不在这里，他不在这里！他离职了，我要到哪儿去找他？！”

妇人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李鸣，然后试图跟上维姬小小的背影。

但李鸣走得飞快，以至于像是故意在逃跑。

他带着维姬在马车中坐好，过了会儿车棚里传出他的声音。

语气丝滑的不像是人，很有辨识性：

“不知道！那不是我的问题！也许在城里打灰！去找他吧！跟他说我很抱歉！”

李鸣距离强制关机还有一些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把专利转到维姬手上，不过她能不能守得住这笔钱就不是李鸣能决定的了，那得看她自己的商业头脑。

将头靠在车棚上，李鸣瘫软下去，没有一点力气的说：

“钨丝灯泡还有改进办法，下一个阶段是半导体材料制成的发光灯珠，这个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全面，半导体就是可以开关的导体，你照着这个形式去找……”

“为什么要说这些？”

维姬面露惊恐盯着李鸣。

李鸣瞬间不敢说了。

他已经了却了夙愿，接下来的时间搞定专利，最后再挣扎一下，试着在20几天内研发出一种全新的和自己兼容的充能方式。

这基本上不可能。除非他现在脑子里蹦出个系统抽他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