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躲笑笑:“怎么?他不来看你,又生气了?”
“你不觉得他这个行为很狗吗?”陈雨娟没好气道,“当时他不是什么复合大师,我下了个单子让他帮我和刘志伟复合,服务费3000块。之前他帮我装修,买材料什么的,这笔钱明明说过不用他退了,他又退回来。他就是侮辱人,还不自己退,他怎么这么鸡贼!是不是还想着我给他颁个大方的奖状!”
赵晓躲说:“我现在也觉得他很鸡贼的,特别是他让我来帮他退钱这件事!你出车祸那天,他就让我帮忙做这件事了,我是想等你好点再给你。”
“说起这更来气,他来都来了,一听人醒了,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一个月也不闻不问一句,他是在闭关修仙吗?”陈雨娟一提起这就恨得牙痒痒。
“你对他怒气挺大的,少生气,养身体重要!”
陈雨娟拿起手机恨恨道:“我就不信了,这钱我非要给他。”
李伟正坐在电脑前写程序,听到消息响了,侧头看了一眼,拿起手机直接点了退款。
陈雨娟看到钱被退了回来,握紧拳头:“这人……真让人无语,等我好了,非去揍他一顿才能解气!”
赵晓躲一时表情有些复杂,她是知道陈雨娟站不起来的事。所有人都在瞒着陈雨娟,而陈雨娟却以为再过两个月自己就能完全康复回到原来的生活当中。
李伟退完款,把手机扔到一边,看着电脑想了几秒,又觉得不合适,便发了条信息过去:您好点了没?
陈雨娟刚看到消息就跟赵晓躲吐槽:“他这个人真有病!你看他发的消息!满满的距离感!”
赵小躲看了一眼消息说:“没啥呀!”
“你平时跟我发信息会用‘您’吗?完全就是要告诉我,他跟我不熟,用一种礼貌来开距离。”
“你想太多了,”赵晓躲说,“这也能挑剔上,你就是躺太久了,太敏感了。”
陈雨娟说:“腰疼,你帮我回!”
赵晓躲拿起手机按陈雨娟说的打了一句话过去:你说呢?不修仙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李伟回:还开得起玩笑,看来恢复得不错;最近忙着挣钱,凡人可修不了仙;应该很快就会被累死达成你的愿望;病人就多休息,少玩手机,祝早日康复;忙着,别回了,回了我也不会回你了。
赵晓躲看着手机屏幕发笑,自顾回了一句:不回就不回,谁稀罕你回似的,死普信男,你去死吧!
李伟看着屏幕咧嘴笑了一下,把手机息屏放到半边。
赵晓躲把手机递到陈雨娟眼前,问:“你说他还会回消息吗?”
陈雨娟皱眉说:“你发的什么啊?这样太直白的骂会不会不太好,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李伟想了想拿起手机跟赵晓躲发了一条信息:你和陈雨娟在一起?
赵晓躲一脸纳闷地看着信息,打了几个字:没有啊!
李伟回复:嗯!
赵晓躲以为他还会说什么话,但再也没收到消息。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主动打了几个字:没了?有你这种主动打断施法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在一起?
她发完一直盼望着消息的回复,跟陈雨娟聊天的时候也总会拿起手机,却一直等不到回复。
女人一聊起天来,时间像是不存在一样。
赵晓躲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这时,一个男子走进病房,非常礼貌地伸手:“您好,我是王帅的哥哥,非常抱歉,因为弟弟让你伤成这样。”
赵小躲说:“你们聊,我先回了,明天还得下乡,得回去准备准备,改天再来看你。”
陈雨娟皱眉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
赵晓躲拥抱了一下陈雨娟:“好好的,注意多休息,别熬夜,拜拜!”
陈雨娟说:“拜拜,路上开车慢点!”
赵晓躲刚下楼就给李伟打去电话:“普信男,装什么高冷呢?半天不回消息。”
“躲姐,”李伟说,“不回你也不会生气,省点话费,短信老贵了!”
“那你不会加微信吗?”
“你千辛万苦打个电话就为了说这?”李伟开了免提,手机放到一旁,盯着屏幕思索着程序上遇到的问题。
“陈雨娟以后可能站不起来,她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肯定会知道的,那时候该怎么办?”
李伟停止了思考程序问题,拿起电话:“这么严重?我还以为百天过后就恢复成正常人了。”
“你以为呢?所以到时候怎么开导她?你有办法吗?”
“没有。”
赵晓躲皱眉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来直去的,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又在计划着树什么人设呢?”
李伟笑笑说:“我真不知道,也没遇见过这种事,换位思考一下,自己要是失去行走的能力,能面对吗?想着就觉得恐怖,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肯定能过那样的生活。很多坚强活下去的,只是因为不得不。史铁生听过吧?之前读过他的书,顺便了解了这个人,他有一群好朋友。也许对待这种无可奈何的事,你作为她的朋友,就是把她当正常人一样看待,其他的只能是她的自我心灵的建设。不用想着开导她,一切如常,她就是正常人,能听明白我想说的吗?”
赵晓躲笑着说:“你不是不知道吗?怎么感觉你挺了解的。”
“别人的经验不能用于每个人身上,我只是提供一种经验,具体有没有效果,我真不知道。”
“谢谢!要是我来想,肯定就是一味地劝导她要坚强,什么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话。”赵晓躲带着赏识地语气说道。
“不客气,还有事吗?”
“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赵晓躲没好气道。
“你说,我在听!”李伟说。
赵晓躲听到这话觉得又好笑,又好气:“算了,问了你肯定也不会说。”
“看吧!我们的确没啥可聊的。”
赵晓躲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问:“你说就有得聊,你之前说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能讲讲?”
“就是她生病了,我曾经答应过帮她治疗好,后来,我把腰子给了她一个,但是她好了之后离我而去了。”李伟想了想说。
赵小躲长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个故事她已经听过太多遍:“李小藏现在都这么不要脸了?这样离谱的故事都传到你耳朵里了吗?”
“对哦!”李伟哈哈笑起来,“你们是高中同学。我的故事呢!一句话说不完。典型的白天鹅与癞蛤蟆的故事,不同的是,白天鹅竟然也倾心于癞蛤蟆。但癞蛤蟆呢,被压在了一座大山下,跳不到白天鹅的高度,也推不开身上大山,只能困顿在原地,看着白天鹅飞走。简单来说就是这样,这些事说出来也没有人会感同身受,还不如不说。”
“我开着车!”赵晓躲启动车子,说,“改天见!”
“好,路上注意安全!”
李伟挂了电话,摇了摇头,喃道:“改天见?”
他慢慢走回打印店,刚才说着话已不知不觉走出去很远的距离。
王辉笔直地站在陈雨娟的床前,他休假刚回到家就听说弟弟把别人给撞了,现在还在看守所。
陈父并不接受民事责任赔偿,只想让肇事者坐牢。
王辉说:“我来是想求你给我弟弟签一个谅解书,他才19岁,也还是个孩子,坐过牢人生以后就毁了!”
“还是个孩子,”陈雨娟冷笑道,“他都十九岁了,即便他真是个孩子,是个孩子就是为犯错开脱的理由?”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想拿孩子当借口为他开脱。他是我亲弟弟,我和他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赔偿诉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我弟弟,不是那种混混,他只是太热爱一些东西了,但经过这次他肯定长了记性,所以希望你原谅。”
陈雨娟本来也不想这样不近人情,毕竟自己还活着。她也曾试图想劝父亲放弃让王帅坐牢的想法,可父亲一直坚持,便只好由着父亲的想法了。
陈雨娟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找我爸。”
正说话间,陈母提着保温盒进了病房,和蔼地笑道:“来看小娟?”
“阿姨好,”王辉猜测来的人是陈雨娟的母亲,客气道,“我是王帅的哥哥,因为我弟弟害她成了这样,我来是想求你们签一份谅解书。”
陈母刚还和蔼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出去!谅解不了,这已经给你们说过很多遍了,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女儿,影响她恢复。”
“阿姨,”王辉还是坚持,“求你们给我弟弟一个机会,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女儿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陈母满脸愤怒,指着门外大声说,“走!”
王辉鞠了一躬,说:“抱歉!让你们为难了!”他下了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已经去找过岩,知道了陈雨娟不能再站起来,但出于私心他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得到受害者的谅解。情况并不如他所愿,他拿起电话跟家里说了这个情况。
病房里,陈雨娟问:“你刚才为什么这么生气?好好说不就行了,态度这么强硬地赶别人走。”
陈母舀了一勺饭递到陈雨娟面前:“快吃饭,别说话!”
“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对他们一家人意见很大的样子,我之前的确差点死了,现在万幸活着,一般躺个百来天就好了,也没毁容,也没残,我觉得也可以谅解王帅的,听说才是个大一的新生。”
“吃饭,这事你不用管,安心养伤就行。”
陈雨娟一时又生气:“不吃了!我的意见一点都不听!你们之前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陈母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告诉陈雨娟真实情况,反正以后总会知道,骗她那么几个月又有什么用:“你以后站不起来了,伤到了脊椎,这就是我们要这么不近人情的理由。你知道了,还想原谅他吗?我和你爸.......”她说着一时哽咽起来。
陈雨娟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想母亲肯定是骗她的,再过两个月她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当中,说:“妈,你别骗我,你肯定是为了让我不原谅他才这样骗我的?对不对?”
陈母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打电话叫主治医生带着片子前来解释。医生解释完走了,陈雨娟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陈母拉着陈雨娟的手劝解:“小娟,我们会照顾你的,不管怎样,我们都会一直照顾你的,这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但他们还是能够坚强地活下去,所以.......”
“妈,你别说了,我没你们想得那么脆弱,即便是残了我也能生活下去。”
病房里安静无比,陈雨娟说:“妈,你下楼走走吧!老是一天陪着我,对身体不好,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我把饭喂给你吃了,再去!”
“刚才吃那几口已经饱了,不用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满满的无力感席卷她的全身。
陈母慢慢站起身走出病房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每几分钟便会走到门口看女儿一眼,生怕女儿有什么事,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雨娟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像宕机了一样,内心有一股莫名的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要不是伤口偶尔传出的疼痛感,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