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最后一鞭抽在他的太阳穴上，他脑袋一震，眩晕飞速袭来，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边城坐落于信朝西北的戈壁荒滩上，虽不像兖州黄沙漫漫，却也绝对算不上水草丰美。

城东南有一片大小约三十万亩的草场，足够五万守军养马跑马。

蓝昊天五岁那年，离开京城来至这西北边塞之地，浑身都是朝气和活力。

他喜欢玩沙子，爹爹亲手给他做了一把小沙铲。

他喜欢放纸鸢，大哥提笔给他画了一只大雁纸鸢。

他喜欢躲猫猫，二哥带着他在灌木丛里钻来钻去，躲避仆人的搜寻。

他喜欢骑马射箭，季大哥和吴校尉便常常邀他去大营校场，同士兵们比试技艺。

他驰骋在戈壁与草原之间，迅如疾风；他拉弓射箭，快如闪电；他抽刀断壁，势如破竹。

他在这里成长，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刻上他的影子。

快乐的记忆萧然逝去，落日的余晖拉长他的身影。

他独行于日暮归途，猛回头，身后五人骑于战马上，挥鞭扬尘远去。

“爹——大哥——”

“季大哥——二哥——”

“吴校尉……等等我……”

他追着那五道身影拼命狂奔，却像是被身后的影子扼住了手脚。

远方的人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日落星升里。

“等等我——”

“再发疯抽死你！”

那鞑子用皮鞭套上他仰天长啸的脖颈，勒得他喘不上气，声音渐渐萎靡下去。

“启禀将军，边城的粮草和牲畜都已装车完毕，随时可以向南进发。”

蓝昊天静下来的时候，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

鞑子将官抬头看了城门一眼，冷冷答道：“传令下去，日落时分整装出发！下一站，甘城！”

“遵命！”

话音将落，那鞑子将官踩着牛皮靴，朝囚车信步走来。

“听说你轻功不错？可惜了，再会飞的鹰也有陨落的一天。”

他满脸轻蔑，拿皮鞭挑起蓝昊天的下巴，讽刺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带着你一起南下，横穿雍州和永州直达京城。到时候，你一定能看到许多在天上看不到的精彩场景。”

说完，他讪笑两声，收回故意挑衅的鞭子。

耻辱、羞愤、怨怒狠狠撕扯着蓝昊天剧烈跳动的心。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啐出一口血水。

昔日幽蓝的眼眸，这一刻溢满鲜血。他瞪着那双猩红的眼，仿佛煞气滚滚的怨灵。

“你们不会得逞的！信朝的援军很快就会北上，到时候打得你们哭爹喊娘！”

蓝昊天脱口而出，那将官脚下一滞。静立须臾，他倏尔转过身来，用狡黠的眼看着蓝昊天，悠悠说道：“是吗？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让你后悔活在世上！”

蓝昊天咬破嘴皮，指甲深深嵌入栅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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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菲然离开甘城时，是被青雪和仆人捆着抬上马车的。

她性子倔，脾气也大，闹得整座老宅的人无计可施。

“二姑娘，您先忍忍，等马车出了甘城十里地奴婢就帮您解开绳索！”

青雪擦着泪花，帮她抚顺脸上凌乱的头发。

“唔嗯——唔嗯——”

鱼菲然的嘴被巾帕堵住，把眼睛瞪得像对葡萄，冲着青雪使劲摇头。

“二姑娘，”青雪靠过去抱住她，带着哭腔劝慰道：“奴婢晓得您苦，可若此时放您出去，万一遇到鞑子害了您，那奴婢的后半生可就没着落啦！”

说着，她拿手顺了顺鱼菲然的后背，继续道：“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且如今这态势，鞑子是铁板钉钉要来甘城的。奴婢可听说，鞑子不光烧杀抢掠，还喜欢抓年轻女子回去烤了吃。”

“二姑娘，您一无武功傍身，二无仙法护体，遇到鞑子必死无疑。您不能光顾着自个儿难过，也要体谅体谅奴婢的苦啊！”

青雪哭得梨花带雨，一头扑进她怀里。鱼菲然听着这话哭笑不得，愣是把眼泪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