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身负血海深仇,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希望日后无论三界如何变幻,这千年,你都不要插手。”
桑离沉默不语,淡淡的扫了牧尘一眼,刚才对着他的温和良善全都收敛,眸中的神色骤然变深,道:“牧尘,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桑离终于认真起来,牧尘亦凝住了神色,道:“做我想做之事。”
“我现在可以容忍他们相争,不过是因为这场战乱还不算太严重罢了若是仙魔大战,牵连无辜,我不可能置之不理,又怎会答应你如此荒谬之事。”
“桑离,”牧尘叹了口气,眼中有些莫名的意味:“即便我刚才告诉你是因为凰罄趁人之危,强攻魔域,或是你知道这万年来她对天帝和墨言的纵容,这才致使嫌隙越来越大,你当时在想什么?”
桑离顿了顿,随后出声道:“当年的仙界之主本应是凤凰一族中最尊贵的凤凰,也就是凤凰之主,如今,凤凰之主已出,她在这位置上不过是时间关系罢了。”
桑离说得没错,也足够的公正,可……
牧尘却笑了起来:“所以……无论仙魔大战结局如何,你想做的就是换了他们?”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们都不插手,魔域迟早会壮大,以她对九重天的了解,根本就不可能一直独大。”
桑离没有出声,似乎默认了这一切。
“我不会阻止他们,但是四海八荒的格局迟早是要变的。”桑离道。
“我偏不信,我答应你,绝不会让这场战乱卷入人界,所以,无论仙魔大战结局如何,只要我不介入,你也不能插手,如何?”
“好,可是牧尘,你到底要做什么?”见牧尘如此承诺,桑离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虽然答应了他,可到底这九重天的高位他们坐不稳的。
“我想……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你一直都在对抗天命……迟早会……”
牧尘的声音有些淡,他站起身,朝园外走去,背影清冷。
“牧尘,曾经你们都在告诉我天命不可违,天道支撑着偌大的世界,如今,你为何……”
桑离被他口中的决绝所震惊,陡然起身,难以置信的开口。
“那又如何?桑离,我们活了千万年,总不能一尘不变,守着所谓的天道一直这般下去,若是如此,即便我们拥有更为悠久绵长的寿命,又有何用?迟早也会沦为牺牲品的。”
牧尘回转头,神情凝重,轻声道:“桑离,八万年前神界就已经毁了,除了澹墨,除了泽煌,除了你我,其他神……剩下的所有神袛都应劫而亡了,即便有一日神界重现,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的神情太过悲凉,桑离心底一震,眼微微闭起,半晌才睁开。
“怎么会?我以为……我以为天道只是不容我,不曾想……”
桑离神情木讷,掩在袍下的手缓缓收紧。
她何尝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当年她为了对抗天道,以身殉道,根本就没想过神界会如何。
也许,就算她如今开了神界,也只是废墟一片。
只是,这又如何?
她始终……无法放弃那里。
“罢了,无论如何,我们各有各的坚持,若有一日,神界重现,我们也许还会再见一面,那时再大醉一场吧。”
话落,牧尘转身朝外走去,背影渐行渐远。
桑离抬眸,偌大的竹林突然映入眼底,寻常的竹屋,守候的破空……
她突然出声:“牧尘,你爱的究竟是上虞,还是那个千年前消失的夜离?”
缓行的人影突然顿住,牧尘转过身,白发在阳光下竟有种耀眼的光芒,他沉着脸,看向篱笆前驻足的桑离,突然笑道:“桑离,若是八万年前你这般问我,我还会以为你对我有意。”
只是如今,无论你在意谁都好,我都不想自作多情了。
看着牧尘消失在原地,桑离怔了半晌才明白他方才那话是何意,一双眸子瞪了半天,才甩了甩衣袖朝昆仑墟而去。
仙魔大战不是她所能解决的,只是两界交汇之处恰好是神界之门,她总得让东深去盯着,好歹有一日他也要进入的。
牧尘不在意,她可做不到。
等等……已经要到了昆仑墟,桑离这才想起刚才竟然忘了问牧尘幽九冥之事。
云海之上,桑离微微一顿,她到底是要先去昆仑墟找东深,让他跑一趟,还是去无妄海和那位今日才打过照面的悲催公主再切磋切磋。
若说如今的四海八荒让人向往之地,不在乎无妄海和昆仑墟两处所在。
只是,昆仑墟不问世事,两位上神隐居百年,传闻连王母拜见数次都未得见桑离上神圣颜,是以千年来敢上门拜访的仙君少之又少,但却无损其在三界中的神秘威严。
反之,因为牧尘上神对魔域的庇佑,致使三界格局变化莫测,千年来无妄海却是一派盛然之态。
桑离一路慢行,待到极地之域时天已经黑了,眯着眼看了半晌那几道直入云海的天梯。
她冷哼了一声,随后驾云径直落在了殿外的广场上,千年来还未有人敢如此大胆闯入无妄海,是以桑离突然出现的时候,广场上的守卫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深夜降临,加上桑离四周被一团灵气覆盖,看不清容貌,自然也就被当成了擅闯者,守卫正欲呵斥,一只九头鸟从大殿顶端飞了下来。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无妄海。”
九头鸟划出一道银光,巨大的鸟身朝桑离而去,广场上的守卫都是当初极地之域的妖兽所化,自然知晓九头鸟的妖力。
见此场景,默默的退后几步,为闯入的人叹了口气,这妖君被上神严令不得插手仙魔之战,手痒了几千年,这家伙算是撞在了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