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她在同办公室老师们古怪的神色里回过神,涨红了脸:“神、神经病啊你!
何芸拿起还几乎满着的水杯,就朝办公室门口快步走去,背影像逃离什么案发现场。
别枝停了几秒,收起手机,站直回身,她就对上了毛黛宁朝她竖起的拇指。
别枝很淡地笑了下。
在笑意碎掉前,她就垂回眼:“我去讲座礼堂,提前看看布置情况。
“现在吗?讲座晚上才开吧?而且外面还下着雨呢。 毛黛宁茫然指着窗外的雨。
别枝顺着对方的手,看向那片灰蒙蒙的天色。
“没关系。”
只有大一新生的校园里,难免显得空旷,何况这样黏腻湿潮的雨是最叫人厌烦的,学生们都躲在寝室里。
别枝一个人穿过昏暗的办公楼的走廊,听着窗外的雨声越来越近。
她踏下楼梯,要走进大堂。
只是在转身时,她身影蓦地一滞。
狭窄的楼梯尾,那段通向杂物间的三节台阶下,倚墙斜撑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似乎是听见了有人下楼的声音,那人垂低的头颈徐缓扬起,微微透着湿潮的黑发下,眉眼沉郁的青年生了一副清绝又凌冽的模样。该是薄厉寡冷的,偏偏他又有一双极漂亮的长眸。
无论眼尾是垂是挑,看人多漫不经心,也都像极了一种无意又慵懒的调情。
别枝浑身都冷,一动不动地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
她几乎无法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从昨晚痛苦散碎的噩梦,再到今天中午难以安眠的小憩里,每一场光怪陆离下,她眼前都是他凌厉清拔的剪影,打湿的黑发,蛊人的低喘,还有藏在他身下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见鬼了么。”
直到青年薄唇轻掀,冷淡嘲弄从他懒垂的睫下迤逦:“还是心虚。”
别枝蓦地醒神。
是他。
不是幻觉。
于是不知来处的刺痛卷土重来,叫她眼眸都湿潮起来。
她听见自己涩声难持:“我为什么,要心虚。”
“鸽了我,又删了我,你说为什么?”庚野靠在低了几节台阶的墙根下,倦懒地仰着颈,漆眸锁在她身上。
眉眼清锐而锋利。
别枝徒劳地咽了下,但回应她的只有像是沙漠里流浪了无数时日的旅人一样,撕扯着喉咙都作痛的干涸。
她不想说话了。
每一个字都该是一把刀。
“好,”于是女孩点头,轻声应,她转回脸,一步一步目视前方,走下最后两个台阶,“你就当作是我心虚。”
“不然呢。”
庚野的语气兀然沉了下去。
他插着裤袋,直起身,眼尾是冷透的白,声音也哑得像淋过了雨:
“许你有男朋友,就不许我和别人睡?
“——
像是最重的一记闷锤擂在心口。
别枝蓦地僵停。
等她回神,眼前已经罩下那人修挺清拔的身影,烟灰色衬衫下,宽阔的肩线像将崩的天岸,叫她窒息地闷。别枝脸色煞白,绕过他要走。
没能走成。
她手腕上蓦地作痛,仿佛被烙铁箍进肉与骨。那人将她拉下了拐角后的三节台阶,一直拖进楼梯最下方,晦暗无光的三角区域内。
“庚……野!
别枝想挣扎都来不及。
庚野握着她手腕,左手将她拽回身前的墙根,右手臂弯狠狠砸在她头顶,抵住了。
他恶狠狠地朝她压身,像要吻她。
只是夹着雨的冰冷和呼吸的滚烫,那人的气息却又硬生生地止住。
庚野停在她颈旁。
他嗅见了,她颈旁有一种浓烈又呛人的烟草味。
——那要是多深的一个吻,或者拥抱,才能将这样的气味烙在她身上?
漆眸深处像暴雨里挣扎的火光。
他停在距离她最近,咫尺可及的地方,然后喉结低滚,薄唇间溢出声狼狈又沉哑的笑,却比哭声都刻骨,死寂。像是一场歇斯底里之后的绝望。
“行。我怎么比得过你心狠。庚野缓慢地松开手,直起身,他声音低哑:“微信,加回去。
“……
别枝的眼睫再次抖了下。
她依然只死死盯着他的烟灰色衬衫,不肯看他。
那件松垮的衬衫在他腰腹间被皮带束紧,只系了最下面的几颗扣子,敞开的领口下衬着一件黑色薄t,被胸膛撑起起伏流畅明显的线型。
一根细长的绳坠越过他凌厉性感的锁骨,没入他胸膛前的t恤布料内。
别枝想起庚野以前最讨厌戴任何配饰,不知道这个项链或者坠子,是他哪一任女朋友送给他的。
是那个头像代表的月亮。
还是,昨晚和他上床的女孩?
那个坠子长什么模样,他和她们上床的时候,它会垂在他脖颈下晃吗?
大约是情绪终于压抑到了极限,别枝竟有些想笑。
女孩眼眸就真的弯下来,沁红的眼尾微微上翘,在白皙上抹开了一指勾人的艳色。
“为什么要加回去?不合适,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你的微信里哪个分类才好?”
她轻眨了下眼,像是恍然,神色却淡漠。
“哦,待睡列表么。”
“——”
庚野眼底的漆黑里落下了一颗火星。
顷刻灼成了弥漫燎天的烈火。
他那个眼神像是能将她溺毙。
庚野忽然庆幸,他和她是在这样一座公共的,开放的,不够私密的,不能让他为所欲为的地方。
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庚野阖了阖眼,有些用力,眼角近乎狰狞地抽搐了下。
等再睁开眼时,那些情绪被他悉数死死压在了海平面下。
庚野抬手,扣住了别枝的手腕,沿着她腕心向下,将她的挣扎熨平——
近乎强迫地,别枝被他滚烫的掌心贴着,十指根根缠扣住。他眼眸慑着她,逼她在两人之间抬起手,然后缓慢地覆上了他腰腹前冰冷的金属扣。
手背上是他灼人的掌心。
手心下是他硬得硌痛她指尖的腰带扣。别枝面上的淡漠终于难以支撑,绯色攀上女孩的眼尾,脸颊,将她的雪白描摹得靡丽,眼眸也湿潮而勾人。
她终于羞窘到一个极致:“庚野,你——”
“我如果说,我昨晚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睡,你大概是不信的,”
庚野按着她指尖,压在腰带扣的压簧处。
抵着那人无谓懒垂的眼尾,他声音沙哑,骀荡,带着自暴自弃的冷意。
“要解开检查么?”
“…………!”
绯红几乎要漫染过女孩的耳尖和脖颈。
别枝终于在那人眼神松懈的某一瞬里,猛抽回手,然后用力抵着那人胸膛,将人狠狠推开。
庚野也未反抗,甚至是顺着她的力,他懒折着长腿,向后退了两步。
别枝眼角沁得艳红,恼得切齿睖他:“你……你和每一个前女友都这么——”
庚野垂弯着臂肘,手插进裤袋。
他声线倦懒,漆眸也像松了焦点,却又一瞬不瞬地睨着身前的女孩。
“微信,记得加回去。至于分类……”
青年眉眼沉郁地笑了,他薄唇微张,缓慢舔过犬齿,咽下冷冽的血腥气。
那人笑得冷漠又恶劣。
“做朋友吧。”
“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