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留下一定是死,不如大胆一点,相信自己没有理解错德拉的意思。
魏屿再次背起余森森,跳过一个又一个漂浮在黑色脓浆上的书桌,纵身跳出了窗户,像德拉做的那样。
下坠的失重感并没有消失,但周围的场景却飞速后退,仿佛魏屿不是在下落,而是在自由落体似的地飞上天空。
“靠。”
灵魂终于一屁股坐回了身体,魏屿忍不住骂了一句,周围是寂静的画室,月光温柔地撒在雕塑前的女孩肩上,如纱如帐。
那雕塑魏屿眼熟,可不正是校门口那座两男相拥的宗教作品吗。
余森森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依然躺在地上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吱呀!
听见了魏屿发出的动静,那正在端详着雕塑的女孩踩着老旧的木地板回过头来。所幸,没有魏屿想象中可怖或者阴森的脸,那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孩。
“呀。”女孩看向魏屿的方向,亲切地笑了一下“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认得我?”魏屿反问道。
“明天就是展出的日子了,我实在是睡不着,就来看看。”女孩完全没有理会魏屿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座「犹大之吻」我可是做了好几个月才完成的呢!明天的展出一定会成功吧...只要评上奖,下个月就能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了。”
看来是个人机。
“今天下午本来想去看看的,不过林杰找我送东西,我心想那家伙虽然讨厌但举手之劳还是帮一下吧,谁知道去了那被拉着办一堆没用的手续,回来的时候预览已经结束了。”
“不过也无所谓啦,明天早上作品才会被拉过去,今天去除了看到挂着我名字的空台子之外也看不到啥,无所谓。”
女孩一脸憧憬地看着被月光照亮的半边雕塑:耶稣被犹大环抱,前者被月光照耀,后者则沉没在黑暗之中。
月光下,女孩周围的一团月光扭缠在了一起,以至于魏屿无法看清那处是否有些什么。
“是啊...”季夏萤继续说道“漫长的夜晚终于要结束了,这一仗是毫无悬念的。等我站上舞台发言的那一刻,我就要把一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说罢,女孩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出人意料的是,她口中咳出的不是血或某种体液,而是一朵朵枯灰色的花。
魏屿震惊之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是刚刚苏醒的余森森。
“妈的,玩大了。”余森森骂骂咧咧地晃了晃脑袋,环顾四周,定睛看着魏屿问道“你救了我?”
魏屿木木地点了点头“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做?”
“我咋知道咯。”余森森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骂道“感觉有一股很强的冲动,推着我上去朝着那个贱人开火...莫名其妙的。”
说实话,自己先前强烈的莫名冲动也无法找到合理解释,因此就这一举措而言,仅仅依靠逻辑已经完全无法解释了。
不过醒来之后,先前那莫名的疲惫感倒是一扫而空,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舒爽。
余森森恶狠狠地瞪了魏屿一眼,随即哼了一声“没事,救我是你应该的。”
哈?
魏屿忍不住内心吐槽道,这是什么大小姐发言。
不远处的季夏萤轻轻一笑,转过头继续看着那尊雕塑,没有出声。
「咕...」
「我的...」
「喜欢...??...我...」
「不是...你??...的...??」
一滴腥臭的「绪质」从魏屿的脸颊处划过,二人抬头一看,画室的天花板已经出现了一大块漆黑的水渍痕迹。「绪质」从薄弱之处渗透出来,逐渐将天花板侵蚀出一个窟窿。
她要来了!
“她要来了。”季夏萤不知何时突然站在了魏屿的面前,冲着魏屿轻轻地笑道,那笑容甜美,但也令人不寒而栗“快跑吧。”
“快跑吧,跑到梦的角落,跑到噩梦的尽头,跑到????...”
漆黑的脓浆从季夏萤的眼眶和鼻腔中喷涌而出,她的语言再也无法被理解,她的身体也在「绪质」撕扯皮肉的声音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快走!”魏屿抢先朝着窗户冲去,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规则如何,但德拉最后想告诉他的应该就是在不同的「次生梦境」中移动的技巧。
“不?...??走!”
伴随着天花板轰然崩塌的声音,粘稠的「绪质」在破碎的梦境边隙中喷溅而下,乌鸦小姐的爪掌不断地轰碎天花板上的石料,让自己的身体能更多地进入到画室之中。
也许是吸取了上次魏屿逃脱的教训,这次的她先一步将爪掌伸进了进来,一把抓向窗户的方向。魏屿急忙刹住脚步躲避她的爪击,一头撞在旁边用于雕塑的石料上,浑身发麻。
而在他刚刚前冲的路径上,已经被乌鸦小姐的爪掌撕裂出了一道半尺深的沟壑。
“不许...????....我的...??作...作品...”
“???...为我...?...??...”
爪掌的根部是一只巨大的羽翼,发达到畸形的肌肉强行破开魏屿这边的一片天花板,在如墨泻下的「绪质」之间穿出,一把拦在了魏屿和窗户之间。
尽管尚未见到那怪物的完全容貌,但如同一堵墙般横在自己面前的、长满紫黑色羽毛和畸形肌肉组织的爪掌和翅状部分就已经令魏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
他甚至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生物组织,仿佛是鸟类和禽类尸体硬生生拼接而成的邪恶造物,腐烂尸体额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要令魏屿当场呕出。
仅仅是近距离嗅到那无法形容的诡异气息,魏屿就已经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中枢神经系统发出强烈的疼痛信号,强烈的无力感和抽离感袭来,仿佛那诡异的造物只要闻上一闻就能让人的灵魂逃离躯体。
恍惚间,头顶的缝隙中,一双直刺灵魂的瞳孔锁定了魏屿。
说是瞳孔,也不太合适,因为那造物的双眼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藤条刺穿眼皮,缝了起来。
但魏屿依旧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缝合眼皮之下的注视,或许是在刚刚为余森森补充了「理性」后又近距离接触了这诡异的造物,他的精神状态正在急剧恶化,意识在渐渐模糊,身体也在慢慢失去控制,一个扭曲的嚎叫在他的颅中回荡:
“把...???...给我...??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