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霈雯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曾钦，“你怎么都没和我说呀？发生什么了？”邵霈雯话是这么问的，但是她开始深度自责，后悔这以自己为中心的一天，竟然没有问过曾钦过得是不是顺利。

“今天又一个项目组，停掉了所有手里的工作，甲方可能要终止项目，这个季度，停了三个项目，都是他们组的，如果我们不是因为有两个项目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出去竞标，我们的命运也差不多。等到下个季度，如果还是这样，三个项目组就都要开天窗了。”曾钦说的平静，可是周拿拿和项顶焦虑值骤然上升。

他们三个大学的兄弟里面，只有曾钦是还留在建筑设计行业的独苗。

“那你打算怎么办？”邵霈雯关切的问。

“我和我爸商量过了，全面着手接班他的生意，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吗？”

悲伤的气氛和热腾腾的火锅蒸汽搅和在一起，辛辣遇上苦，人间愁滋味。

“可是，你那么爱你的工作，这么快就做决定了吗？”邵霈雯为曾钦感到惋惜。

“宝贝，我们今天一整天不都在讨论如何务实，每个人需要务实的问题各不相同，我总得为咱们的将来想想，Don't hold on to your dream! Hold on to your heart， right?”曾钦苦笑着喝了口酒，又给四个人都倒上，曾钦正准备借酒消愁。

邵霈雯今天本来已经卸到曾钦身上的那25%的压力，现在她自己又因为曾钦的决定，把这25%的压力拿回来了。她起身去洗手间，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为自己多么热爱那个凋落的Verdant Haven而流泪，为曾钦那些燃烧激情、迸发灵感的建筑设计工作熬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而流泪，那是一样的爱而不得，那是失望的滋味。

邵霈雯回到座位的时候，曾钦已经微醺，邵霈雯抱着曾钦说“回家休息吧，你明天不还是得去设计院。你昨天不还说，海鸥连起了一座桥，贯穿了大厦的通道，一群海鸥旋转上升的涡流引领着透明玻璃屋顶的走向，像教堂一样圣洁的汇聚了人们的视线？我还等着看是什么样子呢！”

“被毙了，小傻瓜”曾钦只用半张嘴挤出这几个字。

“我真的很爱你，小傻瓜，我们结婚吧，冲冲喜”曾钦酒后吐真言，邵霈雯不知道是该可怜自己的爱人还是该可怜自己。

说完曾钦就睡着了。

邵霈雯更郁闷了。

叫上代驾，周拿拿和项顶坐上曾钦的车，他们让邵霈雯别跟着送昏睡的曾钦了，用周拿拿的话说“各自回家舔舐伤口，比互相可怜好得快。”

06

邵霈雯在大街上游荡，她这个失业的富家女，开始真正的为自己的人生发愁，以前看星座运势命盘什么的，她都会骂一句扯淡，现在她真想看看，过去的这一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万年历要是真写着诸事不宜，她就打算把诸事不宜的日子都用来在家里“躺尸”。

走着走着，她的电话响了，是她的老爸。

“在哪儿呢？美女”邵兴和那洪亮的男民歌手一样的嗓子，电击了邵霈雯的灵魂，

邵霈雯“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在自己父亲面前哭，是一个女人最肆无忌惮可以矫情着解压的方式，邵霈雯本来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打算，她对自己喊了一天“你要加油，你要坚强”的鸡汤号子，在爸爸面前决堤了。

“这就是内耗，严重的内耗”邵兴和在酒吧的卡座里开始了他的“邵氏”心理诊断，邵霈雯的另一边坐着邵兴和现任妻子，丽子。

邵兴和是机车党，他有两样意大利来的宝贝，一个是在意大利念书归国的邵霈雯，一个是他现在每天代步的工具——一辆杜卡迪 Panigale V4。

终归来说，邵霈雯在情感上更依赖爸爸，爸爸洒脱，爱自由，是那种不管能不能重来，都要做李白的大男孩。邓立华坐在杜卡迪上的画面，一定是好莱坞电影中贵妇被劫持才会有的画面。而丽子坐在邵兴和身后，就是80年代台湾电影里私奔的文艺青年。丽子是大花裙子爱好者，所有象征生命力的色彩图腾，不管来自哪个文明，在丽子的身上都能和她随性的波浪卷发组成热情的火焰。什么叫你是风儿，我是沙？只要看邵兴和和丽子这对人间伉俪就知道了。

“你要不要回意大利看看老师和朋友？”邵兴和的建议，不无道理。

“我不应该也不想，我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抵御风险的能力，散心，是不能帮我度过这一劫的。”邵霈雯摇着头。

“生活如果是能想明白的，那就不是生活了，也许你还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我必须非常冷静的告诉你，你既不是我也不是你妈妈，你不需要按照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行为准则来约束自己。”邵兴和有点上脾气，但是显然他是冲着自己的前妻而不是邵霈雯。

丽子抓住邵霈雯的手腕，拍了拍她的手背。“放松你的的肢体，你现在整个人都是紧巴巴的。”

邵霈雯摆脱丽子的手，和继母的亲近让她觉得是对邓立华母爱的背叛，她的防御性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苦恼，而是她一直担心着和丽子走的太近。

“爸爸逼你做过什么事吗？”邵兴和问，

“没有。”

“好，但是爸爸如果说给你把这五十万先还上，算是逼你吗？”邵兴和提议。

邵霈雯不停的摇头，

“你是担心丽子阿姨不同意，难为了我？还是你妈妈会更看不起你？还是你怕她找我麻烦？”邵兴和追问。

“这样不解决问题。”邵霈雯苦恼不堪。

“你已经非常确定你的人生有巨大的问题了，孩子，你在给自己进行强烈的心理暗示。爸爸非常了解你，爸爸也相信你，你所有的计划都可以继续你母亲的建议，曾钦的建议，或者谁的建议，但是你现在被这个钱压得觉得自己有问题了，爸爸只针对这个根儿上的问题解决掉它，爸爸相信你的能力。”邵兴和尽量让自己的语速平缓。

“爸，我不是钻牛角尖，我就是感觉，我错失了我真正独立的好机会，而我没有做到独立，心里还抱持着对自由的向往，这是我意识里根本的错误，只是这一天下来，我十分的沮丧，你们养我一辈子，让我不愁任何物质上的困难，并不是这件事的关键。但是我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物质这么简单，是我应该做一个怎样的自己，你懂吗？”邵霈雯近乎于哀求，希望邵兴和能够理解她。

“阿姨理解你，真的，你说的我懂，那你下一步一个具体的行动是什么？先不用想那么远，你有什么打算？”丽子用手挡着邵兴和，禁止他冲动表达。

“我是真的想找一份工作，认真的沉淀一下，学习一下，我觉得的我的经验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太浅了，我需要积淀，在具体的工作中去沉淀，你们所有这些前辈的大道理和人生建议，都太抽象了。”邵霈雯真切的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你们给我的，我相信都是真知灼见，那是你们经历过事，吃过亏而得来的，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不能总吃鳖精、老母鸡炖山参吧。你们每个人都在讲小马过河的故事，现在的问题不是你们是谁，是我看得见，你是马、他是蚂蚁、还有大象，我的问题出在，我是谁啊，我到底是马、是大象、还是蚂蚁，我得先搞清楚。”

“好的，不要再说了，兴和”丽子阻止邵兴和火上浇油。

“事情霈雯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我们都应该给她自己想清楚的时间和空间，我和你爸如果看到合适的工作机会就给你推送简历，我们不为难朋友们，不求一定给你网开一面，能不能应聘成功，你要靠你自己，这样可以吗？”丽子给今天的谈话做了总结发言。

邵霈雯点头，她身心俱疲。她举手示意服务员“给我一杯汤力水。”

大号手袋中曾钦送他的红宝石项链首饰盒滑落，她捡了起来。

想了想，她还是想听听这两个人的意见，红宝石的光芒在邵兴和和丽子的面前璀璨。

“这是曾钦给我的，你们说我该收吗？”邵霈雯问。

“曾钦给你的？都是鸽血？”丽子惊讶的问，对于珠宝，这个年龄的女人是行家。

邵兴和倒吸凉气一口，“霈雯，你要慎重，怎么对曾钦的一片真心，这个课题，比咖啡厅开不开得成可大多了。”

“没几个女人这辈子能看到这东西摆在自己的眼前，是不是，丽子阿姨？”邵霈雯问。

“是的，起码，我没有过。”丽子回答。

“如果这是你老公摆在你面前的，你什么感受？”邵霈雯继续问。

“我可能会非常激动，晕倒也说不定，但是2分钟过后，我可能会想，那又怎样呢！”丽子清醒得很。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同的是，我连两分钟都不到就开始问那又怎样了。”邵霈雯好像很有负罪感。“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为什么会这么不安？我是不是寡情薄意？或者我就不是个女的？”

“都不是，我们知道什么是无价的，所以我们怕有代价的东西牵绊了自由，但这也恰恰是曾钦爱你的地方，他了解你，你不必紧张。”丽子是过来人。

“你们两个，别看什么都是问题，曾钦是个很爱你的男人，这是事实，太敏感，大家都很累，你这个该享受一切的年纪，怎么那么多包袱。说回来，你要稳定自己的心，不要总被你妈带节奏，所有事情上纲上线，活得那么如履薄冰。”邵兴和对邓立华的意见很大。

“老邵，可以了。”丽子就是邵兴和的稳压器。“霈雯，这周找一天来家里吃饭，你弟弟想你了，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哦，对了，云南的朋友刚给我和你爸寄来特别好吃的鸡枞菌。你最爱吃的。”

07

第二天一早，邵霈雯就坐在餐厅等着邓立华，还没等到母后用膳，邵霈雯的手机邮箱提示音响了，是杨秘书发来的还款计划方案。邵霈雯看着这一串串的数字就头疼，关上手机。邓立华出现在身后。

“这么早？你昨天回来那么晚，才睡几个小时啊？”如果说邓立华是个不称职的妈妈，那是冤枉她的，一个乳腺癌康复后依然积极工作的女性，一个从女儿13岁就独自抚养她的女性，一个不管经济环境和个人处境多难，都能维持企业运转，并持续盈利的女性，都是值得敬佩的。

“阿姨还没做早餐？”邓立华实际根本不是情绪化的女人，只是泾渭分明，干脆利落。“要不然我给你做个三明治？”

“好的，吃邓总一顿早餐太难得了。”

“你少歪曲事实，你平时几点起床，自己说，你要是天天这个时间起床，慈禧都没你早饭吃得好。”邓立华挽起袖子给女儿做早餐。

邓立华用鸡蛋、牛奶、松子仁和黄油搅拌出挂浆用的糊糊，涂抹在厚土司切片上，过油，切火腿、番茄片、鸡蛋饼、夹上生菜和蔓越莓蓝莓酱，保姆早市买菜回来前，她和邵霈雯已经吃上了。邵霈雯无比佩服她的母亲，无论从哪一点上，她都不得不向她学习。

邵霈雯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取来红宝石项链，趁邓立华不注意，戴在她的脖子上。

“曾钦给你的啊？”邓立华毫不吃惊，举着三明治走到门厅的镜子前比量了一下，“六百万不能更多了。”

“谁问你值多少钱了，我是说该不该收。”邵霈雯急于请教这个关键问题，

“为什么不收？”邓立华斩钉截铁“他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是他爸每年在他生日给他攒一颗，攒下来的传家宝。”邵霈雯把这条项链的特殊之处一一说明，“攒到今年，曾钦开始设计，他用了很久才想出这个设计，觉得很适合我，本来以为生日给我当礼物，没想到现在我开店失败，作为给我的鼓励礼物送给我的。”

“真的是，还是你命好，姑娘，真的，你妈年轻时候有你半点这个命，都不至于现在把自己每天累的跟只狗似的。”邓立华是真的羡慕。“但是，这条项链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顶级的红宝石，而是这个设计，他的钻石用了混合镶嵌，就是这些配钻，稍微大一点的配钻的镶嵌方式用了鱼尾镶，中国啊，这个工艺做的好的师傅不超过20人，你看到他的设计语言和主题了吗？他把花瓣的形态都包在了这些粗细不等的竹节臂上了，雕工也是考究，在主石旁边的过渡，他用了粉钻，你知道这些粉钻按照渐变色阶排下来，他要找多久吗？非常贵，这个主石的樱花造型，我跟你说一点都不比那些大牌差，我告诉你，这要是贴上Harry Winston的标，价格乘以三。”

邓立华的点评让邵霈雯差点鼓起掌来，“你是行家啊？你怎么这么懂啊？”

“你呀，观察不细心，也没机会观察。”邓立华洋洋得意，“不让你看我的保险箱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有原因的。”邓立华放慢了语速“妈妈在这件事上不给你任何建议，曾钦是个好孩子，他给你的东西那都是情投意合之物，你也没少给他花钱，不要考虑是不是欠谁的，总想着这些还怎么谈恋爱，就算呸呸呸，分手了，你还给人家不就是了，不要在该不该啊、要不要啊这些事上耗神，恋爱的重点在于爱。”

“他昨天喝多了之后说，想结婚，冲冲喜。”邵霈雯迷茫的看着妈妈。

“你们这些事我不多说，你自己判断，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跟我没关系，结婚也不用户口本了，你私奔我也没意见。”邓立华在不接邵霈雯茬儿这件事上是顶级的高手。“你的妈不给你这些个意见，就是因为你这个妈当年她的妈，在她耳朵边叨叨叨叨，影响了她的判断力，吃过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邵霈雯鼻子都快气歪了，

“我只能回答你，别想那么多，走着瞧，别那么多包袱，什么要不要的，该戴戴，该穿穿，享受生活。你要是租给我戴，允许你收租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要情商智商混修，可以比翼齐飞但是别串了频道，爱情所有的小心思无非都是简奥斯汀写烂了的《理智与情感》和《傲慢与偏见》，没事再温习温习，必有收获。”

邵霈雯的眼里，邓立华是可爱的，一直都是，她感谢妈妈对她用心的雕琢和对于她独立人格的激励，也同样感谢曾钦如此苦心的经营着两个人的关系，邵霈雯是懂感恩的。

邵霈雯的手机响起电量不足提示音，她才想起来昨晚回来的时候，手机忘了充电，她插上充电线，手机突然蓝屏，紧接着黑屏了，过了五秒钟，手机重启。令她最为惊讶的是，手机竟然显示满电状态，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一条充电线啊。谁看到这种情况都会笃定的认为自己的手机一定是离彻底报废不远了。

08

邵霈雯今天的任务是，面试咖啡厅店员的工作以及面试并非咖啡厅店员的工作。

几家咖啡厅面试下来，邵霈雯都没有聊的合适的，她愿意一人多职，但是薪酬都没有一个是能让她觉得满意的。

而她还面试了两个工作，一个是商场的市场策划、一个是外文幼儿图书编辑。这两个面试她的人分别更在意她加班的时长和是否能够完成三种以上语言的工作。

这个过程是邵霈雯自己认为的价值与社会给她的价值之间的一次正面碰撞。邵霈雯已经渐渐地放下了追求所谓的公平，而是明确的去感受环境，找寻自己适合的机会。

邵霈雯接通丽子的电话，

“霈雯，有一个面试，我发到你手机上了，你看看要不要去试试。”

“哦，我看到了，是一个新媒体编辑，是吧？”邵霈雯翻看着用工需求，“好像我的经历和这上面需求的不太符合，丽子阿姨。”

“没事，你就当是一次普通的面试，聊聊看，不用想那么多。”丽子果然是把邵霈雯的事儿放在心上的。

“好的，谢谢阿姨。”邵霈雯刚要挂断，丽子让她先别挂，

“我和你爸，过两天要去一个骑行联谊活动，大概就这几天，等我们回来，你就来家里吃饭，我们从内蒙给你们带羊肉。”

“好的，丽子阿姨，你们注意安全。”

邵霈雯在应聘软件上的应聘岗位陆续有了回复，有五个她投递的工作岗位申请，向她发出了面试邀请回执。看到其中一个是咖啡厅，邵霈雯决定先去这里聊聊看。

邵霈雯骑车按照导航来到冯客的咖啡店，才发现就在邓立华办公楼的对面，基本上属于雷区范围内，怒气冲冲来，垂头丧气走，邵霈雯没发现过这个咖啡厅，实属正常了。她赶到的时候已经8点多了，天已经黑透了。她要面试的这家咖啡厅，外卖员进进出出的，生意貌似不错。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冯客抬头看到打招呼的邵霈雯，他呆呆的看着她。

昨天还在街对面疾走的这个女生，矗立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姿态打这个招呼。

邵霈雯摆摆手“你好，你们老板在吗？”，好吧，邵霈雯觉得冯客挺不起眼的，冯客和老板好像也确实扯不上什么关系。

“你快坐吧，我就是老板，这个店只有我和几个兼职。”冯客哪懂什么面试，他是个聪明的店主，但是再把这个咖啡店扩大到更大的规模，冯客也一筹莫展。但是他是能算明白账的，小赚钱是不难的。眼下邵霈雯的出现，倒是冯客烫手的山芋。

冯客表面上在招聘网站上挂的需求职位是副店长，实际他专挑履历中开过咖啡厅，但是创业失败的人来聊，他想让潜在有可能投资的人进来，给他“输点血”投资一下，他想借着换新店址的机会，让咖啡厅和品牌都升级一下，在他眼里危机永远都可能变成机遇。他算盘打得响，但是眼下，他打心底在呼唤一种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的东西，叫作“人格魅力”。

“我看到你需要的是一个副店长，具体的职能工作是什么？”邵霈雯先发问。

“我需要个入股和我一起干的。”冯客直说了，他想，对邵霈雯坦诚是他唯一能体现魅力的策略了。

“啊？”

“我看你的简历写你自己开过咖啡厅，你的店什么时候关门的？”冯客直接问。

“上个星期”邵霈雯不明白冯客是什么套路，怯生生的。

“你从这次失败中得出什么教训？”冯客开始细心的探讨。

“贪念吧，想要给最好的，但是忽略了一些基本的，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最后特色没打出来，基础服务和产品都有bug，上手才知道，新手很多事情想的是不周全的，算是眼高手低吧。你这个店就你自己？你是怎么撑下来的？”邵霈雯反而很好奇。

“被你看出来了，撑得是挺辛苦的，每天我自己就得工作15、6个小时，都耽误我长个了。”冯客的调侃不无道理，邵霈雯172，冯客175，他想“拿下”这个女生，可能还得卖点惨。“我从去年，想了个招儿，救了我吧，就是卖咖啡套餐，薯咖，一个烤地瓜配一杯美式，15.8元，这个套餐卖的挺好的，旁边写字楼多，算是撑过来了。”

“我说走进来怎么一股烤地瓜的味儿，别说，你这个点子还挺好的，看来是赚了钱请得起人了，我看你开的薪资也挺诱人的。”邵霈雯开始觉得冯客有点子想法。

“我实话说，我面试的都是开咖啡厅失败的，能拿这么多工资，这个人得先入股。与其说招聘员工，不如说我是在招聘合伙人。”冯客打开天窗说亮话。

“虽然像是诈骗，但是不得不说你敢去实现你的这些歪门邪道，要是再有那么点运气，你会成功。但我现在是负债阶段，没法加入你的新计划。你也不用急着扩张啊，稍微做做品牌升级和推广就好了。”邵霈雯不觉得自己符合条件。

“没错，但是房东要涨价，我出不起了，换个地方的话，一切都可能重新开始。”冯客看着后天就要搬离的店铺，茫然。

“那祝你好运，我去赶下一个面试了。”邵霈雯起身告辞。

“能加你微信吗？同行多切磋”冯客总得满足自己的保底需求。

“好”邵霈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多个朋友多条路。”冯客难掩说套话时的江湖气。

09

冯客和邵霈雯的这次会面，有一位旁听者，就是那位行为不端的奇怪先生。

通过邵霈雯被黑的手机，邵霈雯和冯客的会面过程，就像广播剧一样在奇怪先生的手机中现场直播，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知道邵霈雯的行踪，这让他看起来十分像一个窥私癖。

听完这场只有他一个听众的广播剧，奇怪先生走进了他每天夜里都会呆着的地方，太平间。

要说太平间多吓人，奇怪先生是一点不会这么觉得，他在这可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务，看似搞科研一样的任务。

他的西服里有一个烟盒大小的设备，他轻推一下上面的凸起，就会从一端缓缓的弹出一个三角胶片，就像吉他的拨片一样大小。

看守尸体的大爷对他的工作是默许的，抽烟的时候一个眼色，奇怪先生就潜入了停尸房。

奇怪先生先用电动剃刀，在一具新到的女性尸体的头部后脑部分，拨开头发，找一处不明显的位置，剃光，直到露出头皮。把设备上的三角贴片按压上去，奇怪先生的手机亮起，上面显示着文字“unmatched”（不匹配）。

新到的三具尸体都没有达到奇怪先生的要求。奇怪先生整理好逝者的头发，没人能发现他对尸体动过手脚，毕竟没有什么皮肉损伤，他只是给尸体留下“鬼剃头”一样的痕迹。

10

曾钦醉酒之后的几天，一直在开导邵霈雯，但邵霈雯还是觉得那条红宝石项链和他酒醉后的话让她如鲠在喉。

连着跑了两天面试，邵霈雯终须面对曾钦准备的一场“鸿门宴”，生米煮成熟饭，这是一场逼婚宴。

这场饭局多热闹，看看出席的人就知道了，邓立华、邵兴和、丽子，曾钦的父母离异后分别组建了家庭，曾钦的亲生父母、继父、继母，这七位家长，光是饭局开始时怎么入座，这几个爹妈就寒暄推嚷了半个小时。女性坐一边，男性坐一边，曾钦安排得看似妥当，但是邻座的同性之间真是热络不起来。

曾钦拉着邵霈雯的手起身，开场敬酒，曾钦的第一句话让邵霈雯血压狂飙，

“我正式当着所有父母的面，向邵霈雯求婚。”你可以说曾钦暖，但你别指望他浪漫，他设计的东西有线条美感，但是办事那绝对是横平竖直，确实不是细微敏感的人。

“邵霈雯，你愿意嫁给我吗？”

邵霈雯看着曾钦，她之前有多么爱这个男人，此刻就有多么恐惧婚姻，这一桌子的失败案例想要见证他们的幸福，她差点脱口而出“这样吉利吗？”此时她唯一指望通过眼神就给她提个解决方案的人就是妈妈邓立华，她望着邓立华，可是邓立华早就进入了饭局社交模式，避免和邵霈雯进行眼神接触。

只有丽子阿姨注视邵霈雯，微笑着，眼神中充满了安抚，“别怕”是这个表情的唯一含义。

邵霈雯转过身，她搀着曾钦的胳膊，她决定这一次周全的照顾到在座所有人的情绪，首先她要给曾钦一个完美而不扫兴的台阶。

“但是婚期，可得各位爸妈们好好挑挑了。我实际有很多话想和曾钦说，但是最近大家也都知道我的状况，创业loser，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都是曾钦在帮我加油，每天开导我。我要谢谢他，另外他是一个表面上看上去招蜂引蝶的帅大叔，但心里只有我，我的心里也只有他。今天他选择在各位爸妈面前求婚，说明他重视我们俩所有人的父母，希望大家都能和我们经历这一刻。我们俩要感谢大家。我马上26岁了，曾钦也快32岁了，期待我们明年能把所有不顺心的事业、工作、生活都打理的精彩、成功，我们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邓立华有点出乎意料，她眼前的邵霈雯一夜成熟了。所有人鼓起掌，反而邵霈雯的成熟表现让邓立华感到陌生。

邵霈雯拿起酒杯和曾钦喝了交杯酒。曾钦激动地说不出话，他陷于不成熟的自我感动之中。

“钻戒可不能少哦。”邵霈雯还在表演一个准新娘该有的娇嗔和傲娇。

“一定有”曾钦紧紧抱着邵霈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