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为华影简单介绍完各条街道所设店铺,没等华影仔细问明白,侍女便急着离开,其中缘由或许有二。
首先,这侍女来引导新人,并非专职工作,而是临时受托,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其次,这里的女子身上所穿衣物,都如冷宵那般只是一件堪堪遮体的纱裙,这侍女亦不例外。而华影是个新人,还不习惯女人的这种装扮,目光躲躲闪闪,即便无意,也让人看似有不洁之念,侍女哪受得了。
侍女走后,华影随便转转,无甚新奇,便朝原路返回。
路过一家酒馆门口,猛地听到有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馆内叫唤。
“店家,再来一坛酒!”
“管事的,您已经喝了两坛啦,再喝下去,我怕你待会儿回不去。”
“你还管起我来了,我若回不去,今晚不就便宜你了么?”
“管事的,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当真看得起我,我做梦都能笑醒,你若没这个意思,在这无忧镇上,谁会干欺男霸女之事啊!”
华影转进酒馆,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锦红,已经喝成半醉不醉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领导者的威严。
桌上摆有几样小菜,两个空酒坛。华影走上前,在桌边坐下。
锦红抬起眼,瞅了瞅华影,问道:“小弟弟,你也来吃东西么?”
华影不答,审视锦红良久,才说:“管事的,你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锦红坐直了身,华影发现她的眼圈有点红,好像哭过。她抹了抹眼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谁都有不高兴的时候,我最近烦心事有点多。”
华影道:“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说说。”
锦红嫣然一笑,扭头叫道:“店家,再拿一副碗筷来!”
华影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本想买些吃的带回去给师姐,无奈身上没钱。店家拿了碗筷和一坛陈年佳酿,华影便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锦红双手托着下巴,睁着两只大眼睛望着华影,好似在欣赏一件奇珍异宝。
华影大快朵颐之余,注意到锦红的目光,停下来问道:“管事的,你怎么不吃?”
锦红呆了呆,笑道:“我没胃口,你喝不喝酒?”
华影道:“有酒自然喝。”
锦红拿过酒碗,小心倒满,玉指一弹,那满满一碗酒便落到华影跟前,华影的空碗则转到她的跟前,然后她又把空碗倒满。
华影惊叹于锦红移形换物的手法,锦红将酒碗端起,向华影一举,温声道:“请。”
“请!”华影与锦红碰了碗,两人各自把酒喝干。
锦红又似先前那般倒满两碗酒,酒碗一来一回,换到华影跟前的酒碗,成了锦红刚刚用过的那一只。
两人酒碗一碰,又是各自喝干。
第三次碰碗之时,酒碗没有发出清脆声响,而是一声沉闷。华影注意到一块细小的瓷片,从酒碗碰撞处掉到桌面,不由得一愣。
这一偶然发现,让华影意识到锦红的内心极不平静,已经拿捏不好端碗的力度,他看到她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
华影出声道:“管事的,酒有尽时,人无长聚,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适时说出来。”
锦红仰头盯住华影,一双眼睛有些迷蒙,看向华影的目光温柔而哀伤,她问道:“小弟弟,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华影坦诚道:“比我想象的更好,简直是世外桃源。”
锦红道:“世外桃源算不上,起码衣有所穿,腹有所食,是可以保证的。”
华影道:“大荒之中,能够安居乐业的地方,又有多少?这里不受黑雨影响,不愁吃穿,‘无忧’二字名副其实。适才我随便走走,所见之人无不面有喜色,精神抖擞,对自身当下处境颇为满意。”
锦红道:“你可知这里的人寿元如何?”
华影不假思索:“活得快乐,寿元自然长久,外边的人常有三四百年寿元,在这里恐怕不下五六百。”
“至少一千年。”锦红语出惊人,“长命者,能活到一千五百岁。”
华影惊得张大嘴巴,能活一千多岁的人并非没有,但都是修行巫术之人,从没听说过普通人也能活这么长久,更没听说过一个地方所有人都寿及千年。
听锦红的语气严肃认真,不像在胡言乱语,华影好奇道:“管事的,咱这无忧巫教是不是有长寿的秘诀?”
锦红直言不讳:“那自然有。”
华影忙问:“什么秘诀?”
锦红道:“秘诀就是安心待在这里。”
很显然,锦红并没有说实话,而是随便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