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房间，拿出手机，看见女友发了一条消息:“医生说我的情况正在好转，但是还需要吃很多药，何喜，对不起，我拖累了你……”

“别说这种话，钱我已经寄过去了，过几天就会到！你会好起来的！”

他有气无力地敲击屏幕，忽然听到敲门声。

他开门一看，是他之前的同事之一，两人关系还不错，苏恩请他到房间里坐。

“苏恩。”同事说道，“你让我好找。”

“弟弟……”苏恩知道了这名同事正是巴登，“是父亲让你来的?”

“我倒没你这么无聊。”巴登显出原形，同事倒在地上。巴登踢了踢那人的尸体，说道:“人类也太脆弱了，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你也说了，只是无聊的消遣罢了。”

“我管不了你，过几天是父亲的生辰，你得回去。”

“还不可以。”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巴登勃然大怒道。

“你是我的儿子！现在！立马回来！”言罢，巴登神情恢复正常，“刚刚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伊诺卡维在巴登离开后就一直在监视他，也随时可以控制巴登。

“无非让我早点回去。”苏恩叹气道。

“那你呢？为什么不回去?”

“她还在病痛中，我要救她，这是我和他的契约。”

“你身为血族，居然染指了人间情感，真是令我大跌眼镜。”巴登嗤笑道，“不过，如果你说的她可以好起来，你应该就会回去吧！”

“这是自然。”

“我可以试着帮你。”巴登抓起苏恩，飞向了女友所在的医院。

旅馆服务人员来清理房间时，只看见一具没有血的尸体和一个破开的窗户。

“你说的，是她?”巴登指着病床上一个失去秀发的美丽姑娘说道。

“是……”

“她患的病，需要人类口中的大手术。”

“可是医生说……”

“吃药只能延缓，不能治疗。”

“但我没有……”

“我说了，我会帮你。”巴登的身体变得冰冷，逐渐变成一座雕像。

一个白衣的医生正好进入病房，对她说:“这是今天的药。”

她微笑着点头，倒了杯温水，接过药，吃了下去。

血色光点掉在医生的脚边，透过医生的皮肤，无声地投射至全身。

医生沉默着离开了病房，用对讲机通知了其他医生准备手术。

“老陈，现在我腾不开手，有一个骨折的患者也需要治疗，要不你去找别人?”

“我在给一个患者配药，要不等一会?”

“有一个急诊——不说了。喂！进手术室！”

“废物的人类。”医生关闭了对讲机，和护士预约了手术室的使用。

“那个，叫胡秀娟是吧，陈医生通知你去做手术。”一个女护士来通知她。

“手术?”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我带你去吧。”

“何喜……是你吗……”

打了麻药，她闭上眼。

何喜在门外看着自信的医生——被巴登投射意识的医生长出血手，一个人，便有一群人的风范。

手起刀落，他从她的体中取出了一颗肿瘤。

在安顿好她之后，医生对何喜说:“苏恩，我们该回去了吧。”

“是的……谢谢……”何喜放下手中的钢笔，在她的床头放下了一张纸条。

“那是什么?”

“不足挂齿。”苏恩摆摆手道，“话说，如果我们这么回去，想必场面一定极其难看。”

如果苏恩和巴登就这么回了血族，这个病房里就会剩下一个活人和两具尸体。

“如此有失优雅，还需择日择地。”

“我有一个地方，不知意下如何?”

于是他们抱着巴登的雕像连夜坐地铁回了苏恩最初的住处，这里依旧昏暗，而之后，将成为他们的安眠所。

“我的雕像在哪，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回头见。”巴登的雕像开始恢复颜色，活动起来。

何喜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日历，撕下一页，随后带着释然的笑，倒在地上。

过了两天左右，她苏醒了。

等她醒来，一眼便看见了何喜留在床头的纸条——

“亲爱的，

恕我不辞而别，请相信我一直爱着你，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凑够了手术费，你会康复的。

另外，忘了我吧。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别被我绊住了前程。

爱你的，

何喜。”

等她康复去到何喜的住处时，才知道这里因涉嫌命案而被封锁调查过，好在一切都没动，只是少了些什么。

那里因许久没有清理，又出现了老鼠还结了蜘蛛网。她看见墙上的日历——是几个月前的春节。

“让我们在此，恭祝伊诺卡维·克洛涅修斯的贰仟年生辰！”

古堡钟声响起，红酒杯互相碰击，杯里的血液流动。

“苏恩·克洛涅修斯，这几百年未曾见你，此次远行，有何收获？”

“数不胜数，最大的收获，是听闻了所谓人类的俗情。”

“哦?说来听听。”

“人类虽脆弱如蜻蜓，对灾难无可抵御，但每当面临重要的失去时，他们总会激发出自己的全部力量。此之谓人类的韧性。”

“巴登·克洛涅修斯阁下此次前行寻找苏恩子爵，想必也有所了解吧！”

“不必问我，我仅仅奉命，不过，人类也算有趣。”巴登饮尽，“此次前行，读了一首诗，思来趣味，念予汝听。”

“

为知年少何离家，

看过灯火中万家，

书下绝笔无归家，

才知最念是自家。”

遥远的城市，她看着烟火，又想起那个人。

“新年快乐……”

不知此时，他是否也在某处回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