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示霜点头“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从疾风上下来,就往学堂里走。
虽说自报家门可以帮助别人更快地了解你是谁,但很遗憾,这三个小伙伴的爹,她一个也不认识。
柳勉三人见郑示霜不再说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跟着她往学堂里走。
光线充足的房间里,除了最前面空着的讲台,还摆着七张矮桌,矮桌上摆放着启蒙书和笔墨纸砚,很明显是为郑示霜和另外六个小伙伴准备的。
其中一张矮桌正对着讲台,离讲台的位置也最近,另外六张矮桌两两一排,排成三排。
柳勉走在郑示霜靠后半步的位置,为她介绍道:“第一排左边的是韩星宇,父亲是钦天监监司韩甫。第三排左边的是王舟,父亲是丞相王雅,右边是唐执甲,父亲是兵部侍郎唐征。”
卫田和李书文在柳勉介绍人的间隙,分别走到第二排左边和右边的位置坐下。
郑示霜的目光在最前面和第一排右边的位置上来回扫上几眼,问柳勉:“你坐哪?”
柳勉愣了下,似是没想到郑示霜话题跳这么快,回答:“第一排右边。”
郑示霜在心里叹口气,最靠近讲台、视线和光线最好的位置,想也知道是为她准备的,其他人是不会主动去坐的。
“快上课了,我们先坐好吧。”
说完,认命般地往最前面的矮桌走去。
“哦。”柳勉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秋玉为郑示霜磨好墨,铺好宣纸后,便到房间边上供他们等待的地方坐好。
其余六人有跟着进宫的小厮或是婢女帮忙磨墨。
没多久,为他们授课的先生到了。
先生大约四十多岁,穿着浅青色的外袍,领口和袖口处绣着几片青翠欲滴的竹叶,下巴上留着胡须,眼角有细细的皱纹,看着很是儒雅。
郑示霜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书墨里浸泡了上百年似的,抑扬顿挫,清朗又不失温和。
“我是翰林院学士张元释,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先生。”
张元释的眼神落在坐得端正的郑示霜身上,眼尾含笑:“想必你就是朝祥公主?”
郑示霜点头:“回先生,是的。”
张元释眼尾的笑意扩大了些许:“公主的定力不错,将来无论学什么,有这份定力在,都能学有所成。”
皇上和他说公主可能有点厌学,这瞧着挺乖的啊。
郑示霜矜持地微笑,接受了张元释的夸奖。
这个先生有眼力见,说话好听,这学……似乎不那么难上了。
张元释又看向后面的六个小孩,见韩星宇坐直身体,闭着眼睛,一副入定似的样子,没忍住问他:“韩星宇,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韩星宇努力睁开眼皮,呆滞两秒后,才慢吞吞回答道:“观星。”
张元释:“……”
第二天就要入宫进学,韩甫带他儿子去观星?!
张元释欲言又止,对不靠谱的友人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两秒,最终放弃输出。
这才第一天,他还是得在公主面前留个好印象。
韩星宇觉得自己实在是困得撑不住,闭着眼睛冲讲台上的张元释说:“张叔叔,我已经启蒙过了,这书上的字儿我都认识,不差这一节课,我真的好困,先睡会……”
张元释:“……”
叫先生啊喂!
他先生的威严已然荡然无存了。
韩星宇的小厮看着自家主子呼呼大睡旁若无人的模样,感受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尴尬的摸摸鼻子。
小主人啊,你就不能再多撑一会吗?
今后他在其他小厮/婢女的面前是没脸了……
张元释深吸两口气,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微笑:“我们不管他,打开启蒙书,现在开始上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话的意思是说,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状态中……”
郑示霜看着摊开的启蒙书,努力把陌生的符号和对应的读音和含义对应上。
启蒙书中的内容和她前世中的千字文差不多,就是里面的典故不同。
突然接受大片知识灌溉的郑示霜感觉有点头昏脑胀的,忍不住打个哈欠,不自觉开始走神。
“……先休息一会。”
张元释看着底下的几个小孩睡觉的睡觉、走神的走神、搞小动作的搞小动作,在心里叹口气。
带小孩果然令人头秃。
说了休息,张元释也没离开,坐在讲台上和郑示霜他们大眼瞪小眼。
郑示霜双手托着下巴,小大人似的幽幽叹口气,对张元释说:“先生,念书果然无趣地紧。”
后边的唐执甲听见郑示霜的话,眼睛一亮,为她声援:“我也这么觉得!我娘还说宫里的先生不一样,非要我到宫里上学!现在看来,哪里的学堂都一样无聊。”
最后一句的声量放小了许多,但房间就这么大,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张元释:“……”
张元释的额头跳了跳。
公主你可不要搞我啊!
“……趁着休息,我给你们讲讲静贞公主求仙问道,得道归来,智斗妖邪,扶大荣于将倾的故事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情况,张元释也不是没设想过,备用方案这不就用上了嘛!
“我在!”三岁的王舟正在睡梦中,听到静贞公主这几个字,弹射般坐正,仿佛接收到关键词的ai语音助手一般,突然出声,“我要听静贞公主的故事!”
张元释也被一惊一乍的王舟吓了一跳,但有捧场的,不显得他这备用方案有效么?
他清清嗓子,在七...六个小孩期待的目光中讲起静贞公主求仙问道的故事。
“静贞公主生于建宁三年,在惠帝的一众公主皇子中并不出挑,当时所有人都觉得,静贞公主的一生,是挑个好驸马,在公主府里和和美美地过完一辈子。然而,静贞公主十五岁这年,她出宫游玩的过程中,碰到了一个奇怪的老者……”
那老者衣服破破烂烂的,花白的胡子头发打结,拄着被当成拐杖的竹竿,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眼中空洞,神色哀凄,身上还散发着奇怪的臭味。
他所到之处,行人都捂着鼻子嫌恶的避开。
唯有静贞公主注意到,这位老者的衣服虽然破烂,但衣服的材质用料却是极好的,身份想必不凡,只是不知遭遇了些什么,才落到这般境地。
静贞公主小心靠近老者,询问他是谁,家住哪。
老者也不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喃喃苦笑着重复:“绝灵地……这里居然是绝灵地……回不去了……”
起初静贞公主只觉怪异,但也没多想,命人把老者带到客栈,帮他梳洗并换上干净的衣裳。
梳洗过后的老者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除去他花白的胡子和头发,他的面容以及手部的皮肤状态,压根就不像是老者,而是三十多岁的青壮年,可来看诊的医者却说,老者有着一百多的骨龄……
这吓坏了众人,差点把老者当作妖邪拉去烧了,最终是静贞公主拿定主意,再观察老者几天,然后决定如何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