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地球托着他。

就像托着建筑、铁架、灯牌与每一个人。

“我是这样想的……”雷恩喃喃道，他神色复杂，带着一丝无措：“……我竟然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这样想了很多年。”

他终于意识到，在过往的某个时间段，他改变了。

这种变化发生在潜意识之中，是来自环境、来自世界的影响。

如果不是在哥谭受到的影响让他一时间变化太大、回归时的心态落差也太大，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样的改变已经发生。

他曾经是个正常人，他曾经懂得换位思考。

但那些，都只存在于穿梭时空之前——

在家乡，他成为了一个被人称作‘好人’的模样。但在这里，某种力量让他变得傲慢、无礼、冷漠，甚至会拿他人心灵的痛苦取乐。

如果这样走下去，他会阻止内战吗？他能阻止内战吗？阻止世界的动乱，阻止英雄的厮杀，阻止本该得以成立的求同存异被破坏……

甚至可能出现的那些，秘密战争、世界毁灭、故事之神——或者逆转未来，或者时空破碎，或者一场场屠杀与迫害。

原本发生的/可能发生的那一切，那些会永久改变无数人的人生、杀死不知多少人的，他并不乐见的灾难……

他真的……会想阻拦吗？

不，应该说……到了那时候，他，还是他自己吗？

“我……不是雷恩·伯罗门萨。我是雷恩，姓雷，名‘恩’，中国人。”

雷恩回身，阳光洒在他脸上，他闭上眼，却看到了一个少年人。

上学、读书、打游戏、看漫画。

吃饭、买乐高、看电影、勤工俭学。

走在路上。

“父母为我取这个名字，是说我的诞生是他们人生的恩惠，也是在教我懂得谦虚与感恩。”在一场用英文介绍自己的英语课上，那个孩子说：“这是他们留给我的礼物，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们。”

他会对对自己好的人持有感恩之心，就不该成了会拿别人取乐的模样。

一定有什么出了问题。

很大的问题。

雷恩注视自己的手。猩红如血的眼中映出蓝色光辉，还有一颗贤者灵魂水晶。

《以太学》的知识掠过他的脑海：“以太魔力，以太，构成现实的基础粒子……”他喃喃自语，在思想的迷障中寻找答案。

终于，他抓住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

——以太，星球的血液，魔法的基础，众生依存的根基。

这是干扰现实的力量。

但干扰这个词……就像对现象施加一个力，只要去做了，改变永远是相互的！

“能改变现实的人，也将被现实改变。雷-恩。”

脑海中，古一的声音悄然浮现。

迷障拨开，雷恩眼前一片清明，贤者水晶在他手中发光，忽然收缩成一粒光点，钻进了他的脑海。

冥冥中的某种感应让他知道，下一个职业可以开始选择了。但属于贤者的魔法与知识并未消散，它们彻底与雷恩融合，化作了他本能的一部分。

“恭喜你，单靠自己就走出了灵魂的迷雾。”古一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来一趟卡玛泰姬吧。我那个患病的朋友联系了我，他说他很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出乎意料地，雷恩拒绝了：“不。”他说，“索尔还在被毁灭者装甲追杀，我得帮他一把，我欠他的。

“而且，老师，你说得不对——我走出迷雾，不止是靠自己，也是……”

他示意了一下正在等待救援的、被他聚集起来的镇民。这些人已经不再呼喊他了，而是紧张地修整着自己，偶尔有人想叫他一声，还会被人拦下——因为他背过身去的样子，像极了社恐不想和人打交道的样子。

他们与他之间是陌生的，但他们之中有人懂得感恩与理解，这让他重新理解了‘自我’。

没有人不会被来自他人的感恩触动，就像没有人能雷电加身而无动于衷。

当人们爱你，有谁能置之不理？

“无论他们自己知不知道，他们都帮了我一把，算是还了我救他们的情。”

雷恩说着，拨动了脑海中的转盘，直到指针落在一星蓝紫之上。

“我知道，人是多元化的，在不同情况下有着不同的面貌，现在的感恩以后也可能化作怨恨……但我不在乎，因为我要做想做的事——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半空中浮现出一颗蓝紫水晶，像烈火，也像血液。

他一把抓住，顷刻换了职业。一柄长近三米的尖锐大枪被以太魔力编织而出，在他手中挽了个枪花。

“现在，”雷恩说，猩红双眼中燃烧熊熊怒火：“苍天之龙骑士，决定去给阴谋之神两巴掌！”

古一放下茶杯，终于发出了欣慰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