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天色已慢慢暗了下来,庄中的屋檐下,路边的树上,挂上了稀稀疏疏的花灯,每家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飘出诱人的香味,这是开饭的号角,显示着节日的气氛。
杨如意和杨金站在庄外的隐蔽处,不时跺跺脚,驱散着冬日的严寒,“怎么还不来?天都要黑了,再不动身路就不好走了”。
杨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能怪谁?还不都怪你,庄里的人早就出发了,这个时间都快到了。”他牵挂着两个孩子,心里更是急燥。
“都过去一天了,你的气还没消啊,”杨如意嗔道,踮起脚尖望着远方,一声欢呼,“我看到人了,从山上小道里出来的,应该是他们了。”
杨金闻言,连忙看去,还真是他们,高文冲毕竟曾经是军人出身,走路虎虎有声,一看就跟旁人不同,“既然到了,我们先走,这里人不多,走在一起太显眼了。”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杨如意也不多说,点点头,向他们远远的挥了挥手,两人一马当先的先行离去。
随着离靠山镇越来越近,节日的气氛慢慢的显现出来,首先是人越来越多,灯也越来越多,到处都张灯结彩,照得整个镇上恍如白昼。元宵节还是一个浪漫的节日,元宵灯会在封建的传统社会中,也给未婚男女相识提供了一个机会,因为古代的年轻女孩不允许出外自由活动,但是过节却可以结伴出来游玩,元宵节赏花灯正好是一个交谊的机会,未婚男女借着赏花灯也顺便可以为自己物色对象,所以到处都是未婚的男女,这样的情形下,高文冲他们也就不怎惹眼了。
高文冲也不动声色的上前,与杨如意站在一起,尽情的享受着节日的气氛。
“噗。”杨如意一见高文冲,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见他打散了发髻,梳了个懒汉头,就是头发随意披着,用一根木枝随手扎着,脸上也不知是涂了什么,面色黝黑,露出一口白牙,衣服也经过了处理,有点裂口,还有补丁的痕迹,活脱脱就是一个长期干农活,被生活折磨得饱经风霜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英姿飒爽,文武双全的高文冲。
高文冲的脸色有点发红,好在现在任谁也看不出来,心中暗暗咒骂老六,这化的什么啊,出门时照过水面,知道这个样子太难看了,本不同意,只是大家都异口同声的劝说,他的名声太响亮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他怀疑是大家故意整自己,就因为曾拦着不让出来,“笑什么笑,到底是来看灯的,还是看我的?”
杨如意见他恼羞成怒了,不敢再笑,强忍着笑,“你这个样子挺好,保证熟人对面见了也不认识。”看他不怀好意的看过来,连忙转移话题道,“看灯看灯,今年的花灯比去年热闹啊。”她这是没话找话,哪里知道去年的花灯怎样。
杨金在旁边接口道,“那是当然,今年毕竟是黄家当巡检,办的第一个花灯节,肯定想办得比去年热闹,把胡家比下去,我还听说他家往里贴了不少钱”。
杨如意摇了摇头,“那胡家都是过去了,比这个有什么意思,把这些钱用在修桥补路上更有意义。”当然这也只是她的想法,“我们先去看放河灯吧。”
众人欣然同意,放河灯有身体有恙,万事不顺,许愿之后都随着河灯一去不复返,日后都万事如意的意思,去年大家都不顺利,正好就此取个好兆头,保证今年顺顺利利的。
路上买了河灯,大家浩浩荡荡的赶去镇郊的小河边,只见河两边,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有的双手含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一脸郑重,如捧着万斤巨石,把那河灯小心翼翼的放入河中,让它一路而下,预示把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带走了。
河中漂着不计其数的河灯,星星点点,犹如天上的繁星,倒映在水面上,每一盏都代表着一个美好的心愿。
杨如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河灯放在地上,往身上一摸,尴尬的发现没有带打火石,高文冲微微一笑,从身上拿出打火石,寻了些干草,很快就发出了明亮的光芒,拿过一根着火的树枝帮她一一点着了。
杨金在旁边默默看着,一句话也没说,若有所思,王成飞他们都装着没看见,自顾自的点了河灯,找了个空地方,放出了怀着美好愿望的希望。
杨如意谢过了高文冲,拿起河灯,双手合十低声祈祷道,“希望父母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希望弟弟妹妹们健康成长,无病无灾。”说完小心的把河灯放入水中,目送着它摇摇晃晃的漂走。
拿起第二盏河灯,再次低声祈祷道,“希望我去京城,一路顺顺利利,在以后的日子,万事顺遂。”再一次目送河灯远去。
拿起第三盏河灯,无声祈祷道,“希望父母和两个哥哥也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希望能早日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说着眼眶微红,看着河灯远去久久不语。
“走吧。”良久之后,高文冲轻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