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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黄泉路漫漫,记忆翻残片

无妄宫。

主殿后有一片望不穿的竹林,竹叶摇曳生姿,竹影斑驳,竹林间云雾缭绕,弥漫着黑色的雾气,也就是被他们称作怨的东西,幽深处,恰似一块墨玉镶嵌其中,那便是地府人尽皆知的许怨池,大的望不见边,所见之处尽是怨,如雾似水。

一着玄色轻纱的女人剥开竹子,走进这片竹中洞天,空气中弥漫的黑色雾霭似是因为见到女人兴奋起来,不安分地四面乱窜,随着女人踏进池中,它们便向她拥来,围绕在她身旁,不断向她贴近,紧紧裹住,女人玉脂般的肌肤上似有金色咒印若隐若现。

轻闭的眸子缓缓睁开,睫毛微颤,“滚。”

声音极淡,却如切冰碎玉般,令周围的怨刹那间从她身上褪去,池面亦归于平静。

那双魅长的狐狸眼再次闭上。

冷风寂寂,容色凄绝,一时间,竟分不出人与怨,池中照不进一丝光亮,只是这看上去纤尘不染的竹林中,困住的尽是尘中之怨。

“十一殿下!十一殿下!”

一阵焦灼的呼喊声从竹间钻进来,将池中的女人唤醒。

挥袖间,竹子纷纷让出一条缝隙,来者抬眸,便见那纤薄玄衫隐隐绰绰,周身笼罩的轻烟薄雾,便是那挥不去的怨,款款长发未经管束地落在身后,落下来的目光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十一殿下。”来者再次恭敬地唤了一声并行礼。

“夏琳?”女人声音很淡,“来许怨池寻我何事?”

一般的冥使鬼差皆躲着这竹林,就连怨魂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靠近许怨池。这看上去不大的冥使竟来此处寻她,可见定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而且,来找她愿离王的无外乎都和怨有关。

“十一殿下,黄泉路上有个怨魂失控了,伤了好几个冥使和新魂,无奈之下只能来此寻您。”

“你可知冥历十五踏入我无妄宫是何后果?”女人神情冷清,语气平淡无波,目光从夏琳身上扫过,即使白袍有多处残缺,灵魂亦有灼伤,她的目光也未多做停留。

“回十一殿下,是……囚于许怨池直至下一十五……”夏琳声音微颤,似是想到了那字字句句对许怨池的描述,所有魂魄敬而远之的地方,不知那颤抖是来自心底的恐惧,还是因为身上的伤。

未等愿离王开口,夏琳连忙道,“待怨魂伏诛,夏琳任十一殿下处置,只是如若没有殿下,黄泉路上的兄弟姐妹都会魂飞魄散啊,求殿下救救大家。”

愿离王看着夏琳有些出神,似是看到了那天,也是这双望向自己的杏眼,眸中尽是对生的渴望,不依不饶地跟在自己身后,明明害怕得不得了,这一跟,就是上千年。

说来,夏琳是那次屠界唯一活下来的怨魂,被她引渡去做了冥使。

她有些许恍惚,“带路吧。”

夏琳破涕为笑,连忙起身行礼带路。

……

玄黑的天穹,望不尽的黄泉路,路的两侧亦是幽暗一片,广袤的大地阴惨惨的,远处似有地魔像巍然而立,又似有连绵成片的恶魔城,看久了便有种被吞噬同化之感,融入它们之中。而那地面,像烧红的铁块一般,上面盛开着妖娆的彼岸之花,而花枝下的养料是数不尽的碎骨髓液和断魄残魂。

“殿下,怨魂真的还有机会投胎吗?”夏琳在前面带路,两魂已走过半程。

“做冥使为灵魂引渡,化去怨念即可往生。”

“究竟要被困在地府多久?又要引渡多少灵魂?真的会有那一天吗?”夏琳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愿离王并未停下步子,走到了她前面“虽不知要多久,但总会有这一天。”

“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殿下,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天穹中半边赤红如血半边漆黑诡异的冥月,整颗化为血色。

利刃划破空气,刺入她单薄的身体,穿透那本是心脏所在之处。

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不解与绝望从她身体里蔓延出来,使她整个人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恍惚间,她的眼前竟幻出那样的景象……

一柄柄利刃刺入胸膛,鲜红温热的血飞洒而出……

那柄匕首插进她的身体后,就像融入她一般消失,心脏处的伤口也愈合到一起,没有一滴血珠流出,她却感觉心口是空洞的,明明没有心,却有万箭穿心之痛。

愿离王闷哼一声,弓背俯身,黯然而轻嘲地笑起来,“呵……呵哈哈哈”她的笑声渐渐低沉下去,身子却缓缓直了起来,“你知道的,我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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