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县，”高阳说，他用手悄悄指着身后孙田的方向，“你们白虎山的人太热情，总怕我迷路似的成天跟在后面，我实在不忍心给群众添麻烦，干脆一走了之。”

“可惜，”施恩明显有点失望，“但今晚你可以到虎堡大厅来，临走之前，我猜你愿意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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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高阳按照约定，来到虎堡大厅。

这是个足以容纳几百人的巨大空间，被火把和烛台映照得宛若白昼。

最前端放着把孤零零的椅子，解珍神情庄重，端坐其中，解宝和蒋敬站在他身后，分居左右，同样不苟言笑。

三人面前是黑压压的人群，密密麻麻地沿着两侧的墙壁站立，从门口几乎排到房间尽头，高阳和施恩也在其中。

听施恩说，今天是白虎山的例行“月会”，由大寨主亲自坐镇，专门裁决调解山上的矛盾纠纷，因此，除非职责所在脱不开身，否则所有人都会来听听。

武松和王婆也在。

前者站在高阳对面，中间隔着宽阔的通道，热情地跟他和施恩挥手示意。

后者则忧心忡忡，从进屋就躲在人群末尾，一言不发。

眼看时候到了，蒋敬宣布月会开始。

最先上来的是两个老人，为了一头牛的归属争执不下。

解珍安静地听完他们的各自讲述后，不偏不倚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他的论据扎实，丝丝入扣，得出的结论合情合理。

二人没有异议，当场握手言和，在众人的笑声中下场。

接下来是两个中年人，因为一笔财产，有了分歧。

不出意外，解珍依旧用他的法子，让二人满意而归。

第三场是一对父女。

父亲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留着油腻的长发，宽下巴，大脑门，相貌比声音还要丑陋，表情沉痛，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可女儿却跟他完全不一样。

从她出现，高阳就觉得眼前一亮，满屋灯火都黯淡无光。

女孩身材修长，头发乌黑浓密，更加衬托出皮肤的白皙，眼睛很大而且有神，抿着嘴唇，镇定自若。

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花纹精致的瓷盘子，赏心悦目，我见犹怜。

“有什么事？”蒋敬看向男人。

“回管家还有二位寨主话，小人张贵，今天我拉下老脸跑到这，就一个想法，恳请三位大人帮我说说我闺女，她太不听话了，太让我寒心了。”

“别急，你仔细说说。”

“回三位大人，小女张金莲，今年正好十八岁，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觉得既然岁数到了，就别耽误，省的将来落埋怨。”

“所以我就拜托媒人，精挑细选，在山下帮她订了户人家，对方家世清白，资产丰厚，她嫁过去之后，保证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光吃不干，养尊处优。”

“您几位评评理，这是不是大好事，结果临到定亲的日子，她却突然反悔，不但大骂媒人，而且还目无尊长公然忤逆，弄得我是焦头烂额，里外不是人，您说说，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撒谎，他根本就不是我亲爹！”女孩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突然插嘴。

“三位大人，我亲爹在我两岁时就病死了，张贵是我继父。”

“你亲爹是谁？”蒋敬问。

“我亲爹姓潘，叫潘文友，所以我不该叫张金莲，”女孩脸上平静如初，一字一顿地说。

“潘金莲，这才是我本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