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安静至极的黑暗。

血迹斑斑的脸孔，仿佛是镶嵌在树枝中间的白色面具，又被小孩子用红色蜡笔涂抹的模糊不清。

“我找你找的好苦。”

面具在嘴巴的位置裂开一条缝，雪白的牙齿在黑暗中一开一合，格外醒目。

“找我？我在这地方没亲戚，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高阳嘴唇发青，两腿发软，拼命振作精神却徒劳无功。

“除了你我还能找谁，我是武松。”

高阳闻言面如死灰，明明反复提醒他要小心，可终究还是遭了毒手。

“武兄弟，现在你找我还有屁用，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咱俩人鬼殊途，就算我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高大夫，你胡说什么！”面具晃动，武松扯开树枝，从后面大步走出来。

“站住，别过来！”高阳眼神惊恐，扯着脖子尖叫，“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

“那你怎么满脸都是血，跟吃了死耗子一样，之前你可比现在帅。”

武松用手抹了抹，“净瞎说，这又不是我的血，是老虎的，光顾找你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高大夫，你真神了，景阳冈上果然有老虎，多亏你提醒，否则我们八成要倒霉。”

等他靠近了，高阳才勉强看清楚。

的确是武松，不过从头到脚好似被人用铁刨花，狠狠蹭了两遍，满身血污衣衫褴褛。

“可遇上你们我就倒霉了！”他愤怒地把树枝扔在地上，“差点被你吓死！快说，到底找我干啥，是不是还想把捆我树上？”

“高大夫，你真会开玩笑，之前不是没办法吗，权宜之计，别往心里去。”

“二寨主说了，打虎你算头功，回去给你做件虎皮背心，穿上肯定特别帅。”

“少来这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我可不是小孩，”高阳叉着腰，满脸不高兴，“再说，你看我像缺背心的人吗！”

“不缺背心咱可以做别的，要不给你弄顶虎皮帽子，暖和，带起来也威风，狗看见都不敢咬你。”

“别拿小恩小惠搪塞我，我不吃那套。武松，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自打咱认识，我是掏心掏肺肝胆相照，又给你们治伤，又帮你们算卦。”

“到头来，你们反而恩将仇报，把我和马捆树上，那群畜生又拉又尿，你知道味多大吗，我以后吃饭都不香了！”

武松连连作揖，“高大夫，我给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计较，二寨主说了，只要你回去，保证按白虎山最高标准接待，衣食住行相当于三当家的水平。”

“他的话我还能相信吗？坏主意都是他出的。”

“高大夫，你对二寨主有点误会，其实他这个人吧，没你想的那么差劲，还是有底线的。”

“是吗？那他把自己的优点，藏得可够深的。”

“必须滴，”武松笑着说，“二寨主的优点的确不明显，你要细品。”

“高大夫，跟我回去吧，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走不出去。”

“再说，杨志现在就在后边，随时会追上来，万一你被他抓到，那下场我都不忍心想。”

一想到杨志那张凶神恶煞的丑脸，高阳立刻觉得胃口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