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一名宦官气喘吁吁地闯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报道:“刘公、谢公、李公何在?……陛下有旨,速召你们入暖阁觐见!”
刘健一惊,虽然此刻的他早已对一切感到疲倦,但一股难以抗拒的召唤让他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应:“是该去见一见陛下了,走吧。”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目光落在地上挣扎着爬起的马文升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就让陛下定夺吧,负图,你也随我们入宫吧。”
马文升默默无言,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赴死的决然。
…………
暖阁之中,春意融融,弘治皇帝却紧盯着朱厚照,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一切。
朱厚照今日胆子奇大,竟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皇帝。
林蒙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在两位君王之间游移,最终选择置身事外。
终于,刘健一行人步履沉重地踏入暖阁。
他们的脸色铁青,显然是心事重重,弘治皇帝一眼便看到了马文升,不禁微微一愣:“马卿家,你怎么来了?”
马文升跪地,咬牙切齿地说:“臣该死。”
弘治皇帝一脸困惑,转向刘健。
刘健沉声道:“泉州……有一封急报,请陛下先过目。”
弘治皇帝原本对朱厚照的奏折颇感兴趣,但一见刘健等人的紧张神色,立刻严肃起来:“朕看看。”
奏报落在弘治皇帝手中,他匆匆一瞥,脸色便阴沉下来,沉默了许久。
他突然转向林蒙,语气严肃:“林蒙。”
“臣在。”林蒙一脸茫然。
弘治皇帝正色道:“你不但是个乌鸦嘴,你的门生徐经,也是个乌鸦嘴。”
“啥?”林蒙更加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开口:“陛下,臣的门生徐经虽然不成器,但在臣的众多门生中,无论是才华还是品德,他都远远不及。可是陛下……为何责怪他?他……他……”
林蒙本想说,他尚且年幼,但转念一想,不对啊,那家伙都三十岁了,几乎能做自己孩子的父亲了,自己才是个孩子啊。
于是,林蒙赶紧改口:“他新入仕途,不知犯了何事,还请陛下……”
弘治皇帝痛苦地闭上眼睛,苦涩地说:“还能出什么事?兵部的船队覆灭了。你和徐经都说对了,三宝太监留下的海图和文牍满是谬误,毫无用处!朕曾连下二十三道圣旨,征召民夫,拨付钱粮,抽调兵部骨干,修建港口,而如今……”
在弘治皇帝那沉重的一摇头间,岁月仿佛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的神色中透着一抹深深的疲惫,宛若一夜之间老去。那可怕的后果,如同晴天霹雳,让人不寒而栗。
钱财付诸东流,换来的却是如此惨痛的教训。原来,一旦踏足海浪,大明的船队竟成了无眼无耳的孤舟,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方向。更别提探寻那遥不可及的神秘国度,连一条航海线,乃至最基础的航海知识,都成了奢望。
“朕……真不知该赞你俩料事如神,还是该叹你们满口胡言呢?”弘治皇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又夹着几分怒意。
林蒙沉思片刻,嘴角露出一丝狡黠:“臣愿是前者。”
林蒙心中暗自震惊,兵部船队的全军覆灭,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怎么也没料到,后果竟会如此不堪设想。
他原本坚信三宝太监留下的航路和水文记录,因为他深信徐经。纵使徐经为人品行不佳,好色贪杯,学问也不甚精深,但在林蒙眼中,他依旧是个还算合格的门生。
然而,令林蒙万万没想到的是,兵部提供的航海资料竟错得如此离谱。船队出海未久便遭遇覆灭,这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