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侧重点果然在偷猫事件上。据捕猫人交代，经他手盗窃的宠物猫多达四十余只，全都交给了于旺销赃转卖。从他说的类别来看，种类名目繁多，基本全属于价格不菲的猫种。甚至连之前提到过的薮猫和家猫杂出来的草原猫这种大型猫都有，更别说布偶，缅因了。纯种波斯，俄蓝，斯芬克斯，彼得秃，玩具虎猫，无尾猫。天啊，听得我心花怒放，每只我都想撸。初步统计，涉案金额高达几十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的公私财物盗窃案，警方连夜对伙同盗窃名猫罪犯进行销赃买卖的涉案人员于旺进行了传唤抓捕。

一大清早，柳真就约好我们在书吧见面。“天呐，查猫肉掺假查出那么大的一宗盗窃案，你真是福将。”柳真一边看着小熊录制的捕猫人招供视频，一边欣喜若狂，关注点已然不在我们所说的要推倒年年红火锅店的计划上了。“这下倒好，本来计划好和于旺一起到屠猫场所的暗访拍摄也进行不下去咯。”柳真作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但语气却很轻松。当然很轻松，就这样抢到一条新闻远比让暗访员涉险采访取证来得舒坦。

“说好的帮我们曝光年年红火锅店的啊，你别出尔反尔。”小熊情绪激动的说。她大概也了解了现在的情况，捕猫人和于旺合伙偷盗宠物猫的犯罪事实迟早会被柳真抢先曝出来，届时媒体和观众的焦点都关注在价格高昂的被盗猫咪身上。而流浪猫被捕杀替代羊肉的事却无法掀起一丝波澜，引不起关注，便无法给相关部门压力，从食品安全检验检疫这块严查严惩以流浪猫替代羊肉牛肉的歪门邪道，从而遏止想要染指其中的妄想者。

“我怎么会出尔反尔，我现在只是就事论事的说。当两件事同时发生，更被关注的肯定是大众性的事件，小众的事件即便你们圈子已经吵炸了，仍惊不起一丝涟漪。先等于旺这盗窃案的新闻爆出来，热度稍减时再将屠猫掺假事件爆出来，来个连环报，续热程度一定会再度掀起高潮。”我已经分不清柳真究竟是追求事实真相而报新闻还是为了炒热度而报新闻了，用她诚实的话说，两者都有，她不会扭曲遮盖真相，但一切都会按自己的步调来进行。

完全本末倒置了。原本想的是，被盗的猫咪即便是被贩卖到各地，但至少无性命之忧，只不过换了饲主罢了，我并不为它们担心，毕竟能花大价钱买下它们的，在某种程度上起码是喜欢猫的人。而流浪猫的处境本来就很艰难，它们的寿命就两到三年时间，远比家猫短，可在它们短暂的生命中竟然还危机四伏，每天面对着岌岌可危的外界，躲避着猎人的捕捉。相比之下，我当然更担心流浪猫的状况。

用柳真的话说，我内心所感就是猫比人重要。她说我只看见被盗猫没有性命之忧，却无视被盗猫咪的饲主痛失爱猫的苦楚。

在我看来，生命才是首位的。

她又要说，人命重要还是猫的命重要。

发生在眼前的，处境危险的命更重要。问题是现在我们有面临人命安危的问题处境吗？

我无意与她继续争辩下去。就好像每次看到网上发起救助流浪动物的公益募捐活动，总有人在评论区争论，说还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要救动物而不去救人？这里不是讨论人与动物孰轻孰重，而是尊重个体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更在意的东西，你选择了，我选择了，并不意味着我俩就会是敌对关系。当然，除了和本来就是敌对关系的另说。人和动物天生敌对吗？我不知道争辩这些的意义何在。

“算了，随你喜欢吧。”我不想再继续跟柳真合作，起身要走。

“等等。”柳真叫住我，按了按手机，接着我的手机语音提醒收到转账一千元。“你提供的素材费用。我从不会白白让人跑腿干活，即便你现在已无心再和我合作。”柳真先我一步起来，离开书吧雅座，“五百元一条素材，偷猫事件和猫肉事件我都会用的，你放心。”

小熊尴尬地看着我，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长计议，今晚回去我会跟糊糊商量一下。”我让小熊放轻松，“到时候有新闻了，不怕没人报，不用特别指望她。”

中午，柳真所在的生活晚报的官微曝出了昨晚捕猫人被抓捕并且招供伙同于旺偷盗宠物家猫的视频。作为盗窃案处理，大家对数字相当敏感，案涉几十万元，自然抢占了本市当日新闻的头条。文末记者署名落款是柳真。看着阅读量和转发量，评论数和点赞数不断的升高，柳真一定乐开了花，正沾沾自喜吧。

可没想到这条新闻的热度还没散，傍晚我就在书吧附近看见了于旺和捕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