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手碰到尾巴一拨，荞壳斗瞬间一缩，滑落下来。

他扯着嗓子喊道，这柴不行啊，是软木，不是硬木，不禁烧呢！”

几人又笑了一回。周小山道：“后来怎样了？”

“还能怎样，荞壳斗“呲”的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来，吓得他跑了两里地，以后再也不敢跟我们上山捡柴了！”

捡柴这事吴有小时候干过。

吴有家在药姑山腹地，小时候山村落后，有的家里通了电，也有的舍不得用。

柴火不仅能烧茶煮饭，冬天还是取暖必备之物。

一家人围在火塘边，听长辈们讲故事，那是最幸福时候。

小时候参与最多的，一是爬松针。入冬后铺在地上一层层，似满地黄金一般，用耙子一爬，不一会儿便是一篓。

另一种是捡杉枝，褪下的杉树枝根根针尖并排，像超大蜈蚣的脚，一不小心就能扎出血来。

但也有个巧儿，正面去捡，或者找到褪下树枝的根部，哪里没刺。

但这两种柴火是不够烧的，火一点就着，村里人都叫它泡柴。

最有意思的，自然是打松球。

入冬后的松球，似迷你版荔枝，挂在长满褶皱，枯干的树枝上，说不出的诱人。

这时便约上几个小伙伴，爬树的爬树，指挥的指挥，用石头扔得扔，在下面捡得捡，一下午能捡好几蛇皮袋子。

松球烧得旺，有阵阵松香，村里人极是喜欢。

如果用来熏腊肉，那真是一绝，哈喇子直流。

记得初一在乡里读，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每个星期天下午，就是他们打松球时候。

一转眼，春风吹绿柳树，白雪挂满松枝，流光似水，回不去了！

“吴兄弟，你在想啥？”见吴有只顾埋头看路，胡彪出声。

“没……这里蛇很多么？”吴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得继续回到话题上。

“还行吧，有次砍柴累了，见一根好木材倒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去休息，只感觉一软，吓得魂都没了！”胡彪一阵尴尬。

“就没咬着你屁股？”周小山扯住胡彪裤子，作势要脱下来瞧。

“估计也是在晒太阳，我跳起来后，他才张着嘴过来。”说完看向吴有：

“别看他毒，有时候也懒，一动不动，我们这里说人懒，就说‘懒死荞壳斗——睡着吃蛤蟆！’”

吴有破觉有趣，周小山听见吃，肚子不自觉地咕噜咕噜响：“等下一锅煮了？”

“你负责偷锅么？”胡彪一笑。

“我可不，上次偷锅，被表伯骂个半死！”周小山一脸委屈。

“偷锅？”吴有大感好奇，怎么还有偷锅一说？

胡彪嘿嘿笑着：“吴兄弟有所不知，我们山里吧，讲究得很呢！”

“什么讲究？”

“就说这蛇，我们都是抓乌梢蛇、王锦蛇煮了吃，老人说我造杀孽，要不得！

要是老人在菜地里看见土坡蛇、荞壳斗，那是一锄头一个，打得比我们还快！”

周小山连忙插嘴：“这个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见蛇不打三分恶，不打就会咬人脚’”。

“毒蛇肯定得打死，乌梢蛇、王锦蛇是益蛇，吃老鼠，长辈肯定不让打！”这个吴有在农村长大，多少知道。

“说是这样说，喝汤时，挨家挨户将碗拿出来，这个舀一碗，那个盛一杯，说是留给伢儿吃！

我们辛苦煮了半天，都没喝到多少汤呢！”说起煮蛇喝汤的事，胡彪显得很是不满和郁闷。

“难不成自己想喝，编了个理由？”吴有呵呵直笑。

“也不是，说是解毒，伢儿喝了不生疹子，对于皮肤疮很有效果。”胡蛮解释。

“想不到还有这疗效！”吴有暗自寻思，蛇有毒害人，其本身又能解毒，剧毒之物也是解毒之药，看来有些道理。

“那你们偷锅，是家里不让煮？”

“一是家里不让！二是在房屋里面煮，说是会掉扬尘到锅里，吃了剧毒，扬尘你知道吧？”

“不就挂在火拢上的黑灰尘嘛，搞得谁不是农村的一样！”吴有感觉被轻视。

“依我看，只怕是在家里煮，会有味道，要是被他的同伴闻到了，说不定会报仇？”周小山嘿嘿笑着。

“报你个头！”胡猴儿一把拽住周小山，将荞壳斗往其脖颈上一挂，吓得周小山哭爹喊娘地跑远了。

“说不定他的气味会吸引其他毒虫！”胡蛮忽有所悟。

“什么毒虫？”胡猴儿不解。

“火拢旁都是毛草、树皮或者石片所盖，里面最喜藏蜈蚣或其他毒虫。

这些毒虫闻到蛇肉鲜美，于是就出来寻找食味。

不小心掉锅里，人吃了不就中毒了么？”

“蜈蚣那么大，难道看不见么？”

“也对……或许蜈蚣在悬梁上，闻到煮蛇香味，和小山闻到肉香一样，哈喇子直流，然后把有毒的哈喇子流到锅里去了！”胡蛮“嗤”地一笑。

【恭喜获得地方上有关煮蛇习俗，奖励100积分】

“我天，这是真的！”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如晴天霹雳，吴有只觉不可思议！

“还是小时候有意思多了！”胡彪叹息声中，有一种莫名的愁绪！

“那是，那时抓了蛇，几个人抽签拿东西，偷偷煮了吃，多有味！”

“抽签拿什么东西？”吴有问道。

“家里不让煮，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的总要凑齐。

大家便围在一起，折了棍子抽长短，偷锅的偷锅，偷油的偷油。

我记得有次我抽到偷菜的，去阿婆家里掐了两把韭菜，被他在山坡上看见，追了我半里地！”

胡猴儿捧腹大笑。

胡蛮笑道：“你也别笑他，有次你抽到偷柴，把下屋阿婆家放在墙角晒干的偷了出来。

被她站在坡上骂了好半天，我至今还记得，她骂得是。

那个蛇咬得偷了我的柴，有手有脚的，怎么不去山里砍去，来欺负我个八十来岁老娭毑！”

“所以胡猴儿便得了个外号……”胡彪笑得合不拢嘴。

“不准说！”胡猴儿连忙过来盖嘴。

“叫作蛇咬得！”胡蛮连忙出声。

几人笑了一阵，周小山站在前头笑道：“蛇咬得猴哥，等下分我两块肉吃吧！”

胡猴儿提着荞壳斗，飞也似的朝周小山而去。

趣谈着，便瞧见溪边几簇火光，三关口已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