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溪口,位于桃源峒至桃溪口必经之路,因山中云溪、石溪、竹溪三条溪流在此汇集,汇入桃溪而得名。
两岸高峰矗立,直插云端,宛如天堑,仅一抹碧绿溪水穿涧而过。
山中族人于险峻之处修筑关口,防止豺狼虎豹等野兽进寨,偷吃家禽。
是以此地又名三溪关,为山中“三关九锁”中的三关之一。
吴有未至关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先至。
关下溪流冲出大片空阔处,无数身影交错,兵多如海,黑压压一片。
“吃大爷一刀!”
话音未落,一位身材魁梧,手拿朴刀的中年汉子挥刀抢进。
对面身披铠甲的中年将军冷笑一声,只一闪,手中长枪犹如游龙出海。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这枪好快。
奉云暗道不好,一个回合没到,便惊出一身冷汗。
“咔!”
枪尖刺在奉云拿刀的肩膀上,血流如注。
忍着刺骨的疼痛,奉云肩膀往后一侧,枪尖被抽出,提刀攻其下盘。
中年将军手中长枪顺势一落,手上使劲,变刺为扫,正拍在奉云手背。
奉云只觉五根手指骨碎了,拿捏不住,手中朴刀掉落。
欲要再战。
“躺下吧你!”
中年将军身后跃出几个人来,连绑带捆地将奉云擒了去。
将军长枪一指关上众人,侧着半边脸,眉间一挑:
“还有何人敢来一战?”
吴有看得暗暗咋舌,不愧“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佩服!佩服!
关口之上胡大勇、沈立当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都是两个肩膀托着一个脑袋,这厮怎的如此生猛。
目光往敌军中一扫,黄洞黄姓族长黄乾曜已被擒住。
说是两个回合就要将其打倒在地的卜前溪,被其打翻在地。
正心乱如麻,一阵喝声响起:
“吃你大爷一锄!”
胡大勇制止不及。
一人跳了下去。
中年将军见其赤足光膀,百结悬鹑,也敢前来应战,乐了!
“本将手中,不打耕田种地之辈!”
“我呸!树高千尺有根,江河万里有源。”
那人抡起锄头,转得如风车般,便奔便骂:
“田再肥沃,不耕不长庄稼;
地再厚泽,不翻不出瓜果!
你这厮目中无人,瞧不起你衣食父母?”
中年将军一愣,哟呵!还会咬文嚼字!
两个呼吸之间,那人锄头已朝中年将军脑袋敲来。
微风吹动长枪上红缨,将军岿然不动。
“不怕死?”
“成全你!”
那人力道更大。
眼看锄头就要挥到,只听“铛!”的一声巨响。
中年将军一枪横出,挡住一锄。
那人手臂一抖,虎口开裂,鲜血淋漓。
“倒有两把子力气,你若缴械投降,我地里正缺个挑屎担粪的农夫,保你吃喝不愁!”
众士兵笑出了猪叫声。
“六将军,这等美差,怎可轻易予人?”一名士兵佯装不满。
吴将军在家排名老六,故名吴六六,小字牛哥,正是通城县仁勇校尉。
“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您怎不先考虑自家兄弟?”另一人附和。
“老兄有所不知,六将军爱民如子,见他赤足贫困,心生怜悯,特赐此良机。”又一人打趣。
“你这山野村夫,还不快感恩戴德,磕头谢恩?”
这都是吴六六的家族亲信,吴六六待人温和,对待自家族人,不摆将军架子,是以亲如兄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间满是轻蔑。
“大爷我一锄头敲碎你的脑袋!”
那人气得浑身颤抖,火冒三丈,恨不得力气再大些。
吴六六长枪一挑。
“尔等山民,我好心放你,如何不识礼数,还不报上名来!”
“大爷就是你北港平朗——李文彩!”
那人一锄被挑,差点拿捏不住,顺势掉转锄头,朝其右侧肋骨砸去!
“吃小爷一枪!”
吴六六长枪朝李文彩面门虚晃一枪。
呼呼风声唬得李文彩面无人色,侧头一闪,甩出不少汗珠。
“哧”的一声,吴六六枪已先到,刺中其拿锄手踝。
怎能有这快的枪法?
李文彩“吭”了一声,锄头掉落。
众士兵争先恐后,连拉带拽将李文彩拖了过去。
吴六六横枪立于关下。
“尔等占山为王,不服徭役,拒不纳税,还不缴械投降?”
胡大勇拳头握得咯吱响,差点将上下牙齿咬破。
“我等自在山中,自耕而食,自织而衣,各寨和睦,各姓同心。
你说占山为王,岂不可笑?
至于拒不纳税,众位弟兄!”
胡大勇手一挥。
“伐木见山,垦地造田,都是谁的功德?”
“密洛陀开天辟地,盘王造田又造地。”
山民众口一词,山呼海啸。
吴六六暗暗吃惊:“上下同欲者胜,同舟共济者兴。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
山民拥护之盛,足见此念根深蒂固,一旦成势,必是大祸。”
喝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头顶之天,是我大宋之天;
你脚踏之地,是我大宋之地。
安敢在此饶舍?”
胡大勇直挠头。
“吴公子,率土什么兵的,什么意思?”
“凡是天下土地,皆属于帝王;
凡是天底下人民,皆帝王臣民。”
吴有脱口而出。
“直娘贼,放你娘的臭骚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