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共吃了五杯,杨澈便醉倒了,面似桃花一般,粉扑扑的,若人喜欢。穆念慈见杨澈醉了,便订了一间房,将杨澈背到床上。
穆念慈看着醉倒的杨澈,心里怜爱,道:“罪过,我怎学起那些坏人的事来了。”口里说着,手却忍不住捏了捏杨澈的鼻尖。
这一捏,却把杨澈捏得说起了梦话:“为什么蓉儿可以叫郭靖为哥哥,我却得叫阿慈为姐姐?”
穆念慈听了杨澈这梦话,心中一怔,以为他是想听自己叫他作“哥哥”,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轻声道:“那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谁知杨澈却在梦里傻傻笑道:“郭靖当了蓉儿的‘靖哥哥’,不能向蓉儿撒娇了;我却可以向阿慈撒娇。”
穆念慈听他这般说,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道:“都几岁了还撒娇?你怎么一喝了酒就说胡话?”
杨澈迷迷糊糊地道:“我还未及冠呢,还小。我就要撒娇,我就是说我今年三岁又如何?我要向阿慈撒娇……”说完,又迷糊地睡去了。
穆念慈望着杨澈那醉后憨态可掬的模样,心中满是柔情。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思绪渐渐飘远。
杨澈在睡梦中嘟囔了几句,身子动了动,似是沉浸在某个美好的梦境之中。穆念慈给他掖了掖被子,目光中满是关切,笑道:“好一个三岁的乖宝宝。”
穆念慈看着这年仅“三岁”的杨澈时,一缕月光洒入进来,倾在地上,忽思起当年与杨铁心走江湖时,听过的一首广府童谣,便轻声唱道:“月光光,照地堂。小儿你乖乖睡下床……”
只说清晨,杨澈悠悠转醒,见自己睡在了客房,穆念慈也在另一张床上睡着;思索一番,以为是穆念慈见自己喝醉,故而辛苦照顾——哪里想得到自己是被穆念慈故意灌醉的,又给她调戏了整夜。
杨澈自以为猜得对,便也默不作声地出将去,叫酒保去烧一盆热水,又自到街外买了些好炊饼、大馒头,正欲回时,又见一个小贩在卖热汤,凑近一看,是一锅乳白的热水,还有些豆子的香气。杨澈并不认识,便问:“好香,这是个什么奶?”
小贩笑道:“不是奶,这个叫作‘豆浆’,是豆子做的。”
杨澈闻了闻,觉得的确很香,便买了两碗,装进在酒馆借的食盒里,又回到酒馆去。一入房门,穆念慈也已醒了。
杨澈将食盒放在桌上,在叫酒保打来热水。他两个洗漱干净了,便吃将起来。吃完,二人又思起金印如何处置。
杨澈沉思片刻,道:“不若我们去临安,入宫面圣罢!”
穆念慈吃了一惊,问:“我每草民,如何能见官家?”
杨澈道:“实在不行,偷偷进去。我不但要与官家说明金贼的奸计……”说着,又停下,从包袱里翻出一粗卷轴来,乃是樊瑞订正的《兵刃卷》,接着道:“我还要把这个献给圣上。”
穆念慈见了这卷书,她知道这是杨澈最为珍惜的,就是她也没看过里面的内容。问杨澈时,杨澈只是模糊地说:“这是有利于我大宋的东西。”
两个商议定了,收拾了行囊,付了饭钱和住宿钱,拢共五两四钱三分银子。两人骑着水泊兄,不一日到了钱塘江。
只说江边有一个大寺,乃是敕修的六和宝刹,当年梁山的鲁智深、林冲、武松、杨雄、时迁五人,征方腊之后都在此出家。后鲁智深最先坐化,功德圆满;其余四人后也坐化,五人皆金身不腐。徽宗皇帝感五人忠义,封鲁智深为义烈照暨禅师,武松为清忠祖师。其余三人,各有加封。
传说那时迁曾于宋高宗时期显圣,卷了许多贪官的财宝振济百姓,百姓万般感激,都拜为“贼神菩萨”,香火最旺。
杨澈心怀要事,无心参拜。只随穆念慈来到牛家村。此处前通官道,后靠溪冈;青缕如烟,绿阴似染。几户人家,炊烟袅袅;村里儿童,追鸡赶鸭。
穆念慈道:“这里就是牛家村了,爹爹和娘亲便是住在的。”
杨澈见这里漂亮,鼻里“嗯”了一声。忽地思起杨铁心和包惜弱的模样来,忍不住叹息一声。穆念慈见杨澈黯然,知道他是又思起未能救下她爹娘的事了,便轻轻拉着他的手,道:“我真的不怪你。”
杨澈道:“我们去祭祀一下他们吧。”
穆念慈点了点头,两人在附近的集市买了些香烛纸钱,买些白酒熟鸡,上得一座小丘。顺小路一直走,又绕了七八个树从,才到了杨铁心和包惜弱的坟地。
当时杨澈不告而别,只留穆念慈一个女孩儿随水泊兄。
穆念慈在水泊兄的护持之下,来犯贼人都死了,才可一路平安地将父母的骨灰从金国中都府送回临安牛家村来。
她离家时年方五岁,回到故居已十八了,故乡情状心中早已茫然,幸好村里的村民本性淳朴,他们听穆念慈自称杨铁心和包惜弱之女,当即就有一个旧年邻居帮她回到父母旧屋。
之后,穆念慈又花了几两雪白银,买得一块安葬父母的山地。守孝四十九天,才又出江湖寻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