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幻兽都有自己固定的领地,应当不会这样随意地大规模移动才对。
难道说?他忽的看了一眼天上的淼淼,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它们都是被淼淼吸引而来的?
这也太疯狂了。
“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桑陌在心中默默地想,手中动作不停,一挥手发出一道绿色灵力化为长长藤蔓,卷起地上的赤和远处的阿金,将一人一兽捆得严严实实。随后又快步到了淼淼身边,伸手强行突破了围绕在淼淼周身的银白流光,轻柔将小孩揽进怀里。
流光被突破后,双眼无神的淼淼似乎神智清醒了些。但也只是一些。
他睁着眼,视野里都是一片模糊的白光,只能隐约看到头顶上一点黑乎乎的影子。
感受到笼罩在周身的熟悉草木气息,他安心下来,低低嘟囔了一句:“桑爷爷。”
“嗯。”桑陌抱着一个拉着两个,足下踏着绿色魔力高速奔跑,身影快得像一阵闪电。
他们必须在幻兽潮赶到前离开这里。
“回家……”他听见怀里的孩童声音轻轻地说。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随时都要陷入沉眠。
桑陌收了收手臂,把他绵软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一些。
“嗯,我们回家。”
-
“滴答,滴答。”
头和身体像是被切割成了分开的两半。
淼淼睁着眼,陷入一场清醒的幻觉。
身体无法控制,似乎已经丧失了感官,可大脑却痛得像有千万根针在接连不断戳刺。细细麻麻的疼,每一下都仿佛在拉扯神经,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
——好痛,好黑暗,好孤独。
他几乎要在这痛苦中崩溃了。
黑暗之中,只有水声在滴滴答答地响。
“滴答,滴答。”
证明着他不是身处一片虚无中。
但过去太久,就连这细微的声音也像是某种虚无错乱的幻觉。
太过难熬时,他甚至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掉了,还是说他做错了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才要受到这种惩罚。
忽然,厚重的大门被缓慢推开。
门太过沉重,摩擦过坚硬的地面时发出沙哑的嗡鸣。随即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向他奔来。
门开了吗?可是为什么依旧没有光明?
他茫茫然落在地上,被黑暗裹挟着自己的世界。
皮肤上忽然接触到一阵滚烫的热意。
是火焰吗?他要被烧死了吗?他终于可以结束这样的痛苦了吗?
然而一会儿之后,迟钝的皮肤与麻木的神经终于能感知到热意的形状。
他恍然大悟,是手啊。
是一双人类的充满热量的手,把他从冰冷的地表抱了起来。
“滴答,滴答。”
黑暗中,他又一次听到了水声。
但这一次,不是在角落。
水珠径直落在了他脸上。一滴,两滴,流进脖颈。
热热的,好温暖啊。他想。
……
“还没醒吗?都昏迷一天了。”刑越凌厉的眉毛蹙得死紧,在眉心压出一道暴躁的褶皱。
他目光左右来回,扫过门口坐着的神色自若的桑陌,又落到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却依旧固执地挪到床头的红发少年身上。
少年脚边还落着一只同样被捆得严实的大黑鸟,尖嘴和翅膀都被捆上了,只能艰难地在地上挪动。哪怕已经这样艰难了,依旧不忘抽搐着拿短短的爪子踹少年的脚。
刑越:“……”
他扭过头。简直蠢得没眼看。
昨天晚上,刑越带着大黑外出回来。本以为一开门就能得到宝贝小孙孙的亲热拥抱,没想到入目却是淼淼昏迷不醒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冷静尽失,已经藏在心中好几年没发作的暴虐杀意又一次占据了整个脑海。
无需思考,他毫不犹豫拔刀砍向了屋里那个气息陌生的存在。死神的刀快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似乎只是眨了眨眼,漆黑的刀芒就已到达眼前。
赤冷淡的眼神依旧未变,仿佛被攻击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刑越这一刀太快,快到即使是他也来不及展开防御屏障。但他也没有退缩的意愿,红色鳞甲瞬间覆盖体表,想靠自身肉体强度硬扛。
他知道自己会重伤,但没关系。只要淼淼醒的时候他还活着就可以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道极厚的碧绿屏障先一步出现在了赤的面前。
这道屏障的强度明显很高,厚重魔力如有实质,刀锋突破防御再斩到赤的身上时,仅仅是把人击飞出去撞到木屋的墙壁上。
刑越黑着脸猛然回头,怒气压抑不住看向出手阻拦的桑陌:“你什么意思?”
桑陌双手环抱在胸前,面色同样不好看,下巴向床的方向点了点:“淼淼是为了救他变成这样的。”
刑越要在这里把人杀了,回头怎么向小孩交代?
刑越用力地深呼吸,他看向墙角,赤正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连个淤青都没起。
刑越冷着脸:“我看他挺皮糙肉厚的,不杀掉,打一顿总行吧。”
桑陌点点头:“随你。”
“只要你不怕事后淼淼生气。”
刑越:“……”
他用力闭了闭眼,冷静下来。
“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全部都给我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