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客厅，父亲陆成武正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电视机开着，播放的是《武林外传》的其中一集。

“爸。”陆弘文叫了一声，老陆也睁开眼，狼狈地直起了身。

“弘文回来了啊。”他说罢又打了个哈欠，把手伸进秋衣里挠了两下。

陆成武是做律师的，平时的工作费心费神，在家里就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同样年轻了十几岁以后，虽然脸上的痕迹不太明显，但发际线倒是恢复了不少。

陆弘文点点头，把书包放好后去厕所洗了手，主动走进厨房，帮冯蕊端菜拿筷子。

要是放在当年，他肯定会选择和老陆一起在沙发上躺平。

聊聊学校里的事情，再被冯蕊唠叨几句以后，嬉皮笑脸地跑过去吃饭。

但许久不回家，反倒让他有了一种要为父母做些什么的亏欠感。

“老陆，你看看儿子，长大懂事了。”冯蕊喜笑颜开，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唱歌一样。

陆成武皱皱眉头，也起身走到厨房帮起忙来。

他也不傻，知道这句话以后，就肯定是数落自己不如儿子疼人的大段闲话了。

本来混吃等死的父子俩，一下子双双干起了家务，这也算是把内卷文化带到了2012年。

将餐桌布置好，陆成武回头看了眼独自在厨房里哼着《好日子》的老婆，低声对陆弘文问道。

“你是不是考试考砸了？”

“没有啊，爸。”

“那就是要请家长了？”

“也没有。”

陆成武挠挠脑袋，愈发看不明白儿子无事献殷勤的理由了。

最后一道大菜出锅，陆家的晚饭也算正式开宴。

陆弘文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甜腻腻的还透着那么一股香味，是他吃遍了无数餐厅和外卖也没寻到的那口老妈的味道。

嚼着嚼着，眼眶里就不自觉地有两滴热泪滚落，他便赶快装作烫嘴的样子，抽了两张餐巾纸擦拭。

“这孩子，慢点吃啊，又不会缺你的。”冯蕊埋怨一声，但还是投来关切的目光。

陆成武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纸巾盒推近了一些。

“妈，我没事。”陆弘文又扒了两口米饭把这股苦涩咽下肚去。

父母便放下心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高考、志愿和一模的事。

“爸，你最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难事？”陆弘文唐突地插进一句。

陆成武先是一愣，随后摆摆手道：“你就操心好学习的事就行。”

“妈，那你呢？”

“妈也没事，能伺候好你们父子俩就够了。”

说来也奇怪，家里拥有高考生的家长，似乎全都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只在乎起孩子的成绩和心态来。

“我明天要出趟门，去学校那边和同学一起复习。”他简单汇报了一下周末的安排。

“跟谁啊？”冯蕊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陆弘文碗中。

“许诺。”

“哦哦，那孩子学习挺好的，我之前去家长会，跟她妈妈聊得也不错。”

于是餐桌上的话题又自然地转移到了许诺身上，聊着聊着就变成了以“别人家孩子”为核心句式的横向对比。

低头的儿子，唠叨的妈，沉默的父亲，熟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