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太傅刚刚离开洛阳,后脚天子与竟陵王司马楙就密谋袭杀何伦,图谋夺回洛阳的军权。好在,何伦还算警觉,没让司马楙成功。
现在,刚过去三个多月,天子又开始搞幺蛾子了。
当然,这一样也在预料之内,何伦在洛阳干的事忒难看了。让你看着皇宫,看着天子,是让大家伙清静清静。结果倒好,你把皇宫当勾栏之所,天子不恼火才怪。
本来这并不算是一件大事,苟晞被曹嶷从青州撵出来的,麾下的军队几乎伤亡殆尽。一两个月的时间,他苟晞拉不出来多少能战之兵。
可谁能想到石勒居然会从江夏跑回来,打了大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确手中的两千多人损折殆尽,太傅又将兵与石勒在项县西苦战一场,算是逼退了石勒。后续,石勒攻许昌,王康手底下三四千人,居然被其轻松拿下,自己还折了进去。
连续三场战斗,对于己方威望打击非常大。
如今,将无斗志,兵无战心。
关键是太傅也忧愤成疾,病倒了啊!
当下,属实不宜与苟晞翻脸。
轻叹过后,王衍在奏疏上下了批示。
下面一份,是湘州刺史荀眺送来的,一样不是好消息。
荆湘之间的乱军,越来越活跃,荀眺已经有点压不住了,奏请派发援军。
自己上哪给他弄援军去?
琅玡王司马睿刚刚打赢周馥,麾下倒是有个三万人左右的军队。但这些军队,根本调不出来,他们大多是江南豪族的部曲。
至于距离湘州最近的荆州,那边摊子更烂,刚被石勒祸祸一通自顾不暇呢。
唉,想到这,王衍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自己当初是不是对可爱的弟弟太过于自信了,还指望他给王家整顿荆州以为家资呢。
罢了,只要他无恙就好,至于荆州之事,日后再说吧。
随后王衍给荀眺的奏疏下了批示,希望他能够奋发图强,争取剿灭杜弢,安定湘州诸郡。
最后一封,是来自刚刚想到了司马睿。
详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王衍紧紧的皱起眉头。
司马睿表王敦为扬州刺史、顾谦为淮南太守、何睿为安丰太守?还希望台府将裴硕、孙惠召回?
这王敦、王导在搞什么?居然胆敢插手豫州郡国太守的任免?
王衍抬起手指,不停的在案上轻叩,脑海中思索着司马睿、王敦、王导三人的用意。
由顾谦出任淮南太守,应该是他们三人对江南豪族的妥协。而裴硕那边,也有位置安排,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让何睿代替孙惠出任安丰太守,究竟是何用意?
他们不知道自己费尽了心思,才把孙惠那王八犊子整到安丰那疙瘩角吗?
现在自己再把孙惠召回台府,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思索了片刻后,王衍便下了批示。
几人的表任都批了,也征裴硕入台府为参军。
唯独孙惠,被王衍放到了一边。
处理完这几天积累的奏疏后,王衍抬步朝着太傅的大帐而去。
太傅身负三军之重,如今突然病倒,可不是件小事啊!
二月十七。
苦苦等待中的司马睿并没有等来太傅的使者,也没有得到日思夜想的镇东将军之位,反倒是等来了一个噩耗。
石勒攻破新蔡城,杀新蔡王司马确于南顿。又破许昌,杀平东将军王康。
司马确和王康死不死的,司马睿并不在意。
真正引起司马睿注重的是信报中石勒追斩司马确于南顿。
南顿县城就在项县旁边,相距不过二三十里。
再加上后面石勒轻松攻破许昌,司马睿只感觉太傅要顶不住北边的乱局了!
石勒既然能在南顿杀了司马确,那肯定和太傅麾下大军交战了,而且还占了上风,不然太傅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侄子被石贼给杀了。
司马确可是司马腾剩下的最后一个儿子啊!
自己弟弟的最后一个儿子在眼皮子底下被杀害,太傅不仅没有什么动静,甚至还看着石勒打下许昌杀了王康。
完犊子了啊!
现在别说镇东将军之位了,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难题。
怎么办,怎么办……
慌!
司马睿匆匆招来王敦、王导等一众王氏族人,商议对策。
太傅眼看着要倒台,司马睿可就信不过那些江南士族了。
这个时候,只有同是一条绳上的琅琊王氏才能信得过。
王敦和王导对于这条信息的解读,比司马睿还要深刻。
太傅眼下还不至于立马倒台,毕竟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呢。再说了,那石勒没有进攻项县,说明太傅麾下的军队虽受挫折,但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只是,接下来苟晞只怕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一群人商量了大半天,将未来的打算敲定了下来。
若是太傅在中原失势的话,那他们也只能效仿前吴,坐断东南了。
毕竟,苟道将这位‘屠伯’,放过谁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群人。
二月十九,才过了没两天。
司马睿得知了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
吴兴郡传出一句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谶语,最关键的是这谶语还被有心人掺私货了。
‘铜环南渡,牛继马后。’
看到后面四个字的时候,司马睿就知道自己被人阴了,而且还不是一般人,因为二般人不可能知道母妃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