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衿的嗓音开始剧烈的颤抖:“回到家后,我向娘立刻提出了要把小夜接回家的事。娘应允了。那一刻,我无比的高兴。我终于可以和小夜永远在一起了。可是爹知道后却极力地反对。”
江渊冷笑:“就因为你是高贵的名门公子,她是低贱卑微的乞丐?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高在上的公子怎么可以和低贱如泥的乞丐做朋友。”
“爹说我是家里的长子又是唯一的儿子,长大了一定是要继承家族大义的。若是找个玩伴在家肆意玩耍,我便会不务正业。我告诉爹,我不会的。可是爹不相信我。”
君子衿不可置否,嘴唇紧咬:“平日里乖巧的我第一次违逆了父母的意愿,闹起了绝食。我天真的以为我的反抗会让爹妥协,结果却是更坚定了爹拒绝小夜的决心。而我也被爹关进了藏书楼,面壁思过一个月。当我再次回到红叶镇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那里已经变成一片鬼蜮,再也没有小夜的踪迹。小夜她应当是死了吧。瘦小的她即便是挺过瘟疫也挺不过官军锋利的长矛和熊熊的烈火。午夜梦回,我常常想如果我当时能做主带走小夜,即便是爹不接受她,至少她还能活着。只要活着,就能相见。可我到底是懦弱了。”
江渊不屑地笑道:“一个乞儿而已,如何值得君庄主总是挂在心上。她只是你似锦前程上的一粒尘土罢了,死了也就死了。即便是没有那场瘟疫,你的父母也同意你把她带回家。她的结局亦不会有丝毫改变。若非要说真的会改变些什么,也只能比原先更凄惨而已。”
“不!不是的!我会好好保护她,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江渊望着君子衿:“你确定你真的能做到?”
君子衿犹豫了:“我”是的,他在自欺欺人。即便是当初把小夜带回了家,他也保护不了小夜什么。爹娘,他能反抗的了一次,但是两次三次。他的家族大义不允许他离经叛道。
“所以,还是忘记吧。不管你如何执着于过去,死去的人也不会归来。只会让活着的人痛苦,死去的人怨恨。所以忘记是最好的办法。让你自己解脱,让九幽的亡灵安息。”
君子衿痛苦道:“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江渊喃喃道:“你会做到的!”
时光倒回了那个哀鸿遍野的死镇。满身血污的小乞儿被官军持着长矛追杀。
体力不支的小乞儿终于被地上的尸体扳倒。官军狞笑着,长矛狠狠地刺下。那一刻死亡离得如此之近,小乞儿清晰地听到骨肉被刺穿的声音。
浓稠腥臭的鲜血溅了小乞儿一身,身后的官军早已死的僵硬。
小乞儿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一辆马车。风撩开帘子,露出一张清绝无双的侧颜。
小乞儿一把从地上爬起,拼命地追赶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双脚被磨破,跌倒再爬起,遍体鳞伤,倔强地不肯停歇。
马车的速度从未减慢。小乞儿终于栽倒在了路边。那一刻,眼前一片黑暗。她想她是死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早晚都是要死的。
当阳光刺痛双眼,再醒来,那一袭白衣飘渺,青丝如瀑,就如雪山之巅的一捧白雪。
“为什么一直追着我?可知不管是谁,挡了我的路,就得死。”那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小乞儿没有半分胆怯,哑着嗓子:“你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