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

黑云压城，一丝风都没有。

小黄门冲外间喊了一句“官家叫进”，众人急忙挤进不太明亮的内殿里。

执政二十多年的官家满脸疲态，闭眼倚在榻上，对进来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众人执手向官家行了礼后，弓着身子并未起身。

大相公翟勋抬头道了一声，“官家”。

见官家没有任何回应，又轻声道，“人都到齐了”。

官家终于睁开了眼，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小黄门的搀扶下坐正了身子。

“朕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下”，偏头喝过小黄门递上来的一碗茶后又说，“朕近段时间频感乏累，身子不大管用，想来也没几年了”。

话还没说完，大臣们惊出一身冷汗，忙道“陛下身体安康，定万寿无疆”。

官家伸手平静了群臣，“身子如何，朕心里清楚，说说你们的想法吧。太子现在人在哪儿？”

翟勋又躬身道：“禀陛下，太子五月十六扬州上船沿运河北上，现在估计已经进了黄河，估计再有十来天就能到了。”

官家又闭了眼睛，“十来天，那也就是六月初八前后”，抬眼看了一下小黄门，又喝了一口递上来的热茶，“四哥儿你们觉得如何？“

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翟勋偏过头和枢密使任显卿对视一眼，顿感情况不妙。

任显卿是太子妃的叔父，官家把年号从泰熙改成元和那一年，正月一过，就把他从陕西经略使的位上调到中枢来，两个副使架空了他的职权，每日点卯一完毕就约人打马球。

官家问四大王莫不是动了换太子的心思？

右谏议大夫徐惟修直起身子，朝官家又行一礼道：“四大王天资聪颖，于经国治世一道颇有天赋”。

众人又是一惊，这姓徐的莫不是和官家早已排演好了，若不是谁敢开这个口？

太子是先皇后的独子，先皇后生下太子后身子一直没养好，太子两岁不到先皇后一场风寒就撒手人寰，官家罢朝三日，追先皇后为圣显皇后。数年后先皇后的堂妹杨淑妃生下四皇子后又被封为中宫皇后。

于礼法上来说，太子和四皇子都是嫡子，可是总有先来后到，长幼尊卑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