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见到了外院的回廊的时候,负责领路的管事也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自行离开了。
了了事儿的邵满囤不耽搁,他也不像是村里没见识的农人,还在这大院子中再瞅几眼。
他只将务工的收据本用那块细布包好,塞入怀中,低头就朝角门口走去。
在经过门房的时候,脚步却略慢了几分,再抬头瞧见这天马上要黑了,脚步也只顿顿,就没停下来。
谁成想,邵满囤的手刚扶上门框,那紧闭的门房门竟从里边开了。
柳家的二儿子,柳二子从当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藤编的篮子。
篮子不大,当中铺着层冒着热乎气儿的地瓜,瞧皮儿外的焦脆劲儿,怕是刚从炉灰中扒拉出来的。
他只将这篮子往邵满囤的怀中一塞,就指了指身后,说到:“这是俺爹让我给的。”
“怕你伤没好,到这个点儿了,回到家也没法开火做饭。”
“这是俺晚上刚吃剩的红瓤地瓜,你且拿回去填填肚子吧。”
一下子被塞了个满怀的邵满囤嘴唇哆嗦了两下,他将篮子抱的更紧了两分,只是朝着柳二哥猛的一鞠躬,喏喏的说了句谢谢。
大概是怕在人前哭,臊的他扭头就跑。
看得柳二哈的一乐,朝着那个跑的歪歪扭扭的身影笑到:“好歹也是一个大小伙子,这还知道害羞呢!”
待到这少年人的背影完全融入了夜色,这柳二子才将大院的角门给合了起来。
初家的事儿就算结了。
踏上了归村路,邵满囤赶忙从篮子中掏出一块拳头大的地瓜,连皮儿都舍不得剥,就着牙撕咬了起来。
呼
地瓜的外皮被撕开,跟着雪白的热乎气儿一起冒出来的是橙红色甜软的地瓜肉。
华北平原上充足的光照加上不算多雨的黄土地,养育出了这种可以熬成糖的高糖地瓜。
地瓜瓤中自带的黏黏的糖浆让已经苦到了坑底的邵满囤都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热乎乎的食物顺着吞咽填进了肚子,让空唠唠的胃也跟着踏实了起来。
等到邵满囤吃下第三块,被填饱的身体,才反映出了除了饥饿之外的感受。
嘶
真疼啊!
当初挨过打的地方,全都跟针扎般的抽抽着。
再摸了摸疼的最厉害的脑壳,邵满囤的脸上就带上了几分恨意。
张灯官再厉害又咋样!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张灯官之所以敢直接找上门来,不过是看他邵满囤孤苦无依,年幼可欺罢了。
虽然他已经想了办法寻到了初家人的庇佑,但像是张灯官这样的老赖,若不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怕是会像毒蛇一般躲在暗处,趁着你不备,就给你来上一下的。
那有什么办法能收拾他呢?
邵满囤低着头想着入迷,却在快到村口处的时候,听到了那个令他厌恶不已的声音。
是那个人十分独特的骂娘之音!
邵满囤噌的一下抬起了脑袋。
这是?
自己啥时候走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