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马面看不下去了：“因为铁拐李骗牛头说能治好他的结巴，所以把牛头的私房钱全都拐走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所谓‘父债子偿’，所以你要把铁拐李骗走的钱全都拿出来，我们才能放你入城。”

我说王老五这么让我去买纸钱，原来在这儿下套呢。但也没关系，我把那一袋子纸钱全都放到牛头面前：“这些够吗？”

牛头点着里边的冥币：“好……好像还……还……还差……差点。”

我又把那包纸元宝递到他面前：“加上这些够了吗？”

“够……够……够了。”牛头满脸写着“心花怒放”四个字，看来是我给多了。

“不对，”马面发现了路引上的盲点：“路引上说你们有四个鬼，可是现在只有两个人。”

“噢噢”，我把一直提溜着的两个塑料瓶子拧开。“咻”“咻”两声，于小明和我爷爷从瓶子里飘了出来。

“哟，苏哥。”马面热情地上来握我爷的手。

“马弟好久不见了。”我爷一见是马面，也高兴地嘘寒问暖。

“我觉得其中定有奸情。”我对哪吒说。

“废话，只要是个能喘气的就能看出来不对劲。”哪吒鄙夷道。

于是我走到牛头面前：“你知道他俩咋回事吗？”

“知……知……知道。”

“欸，于小明，你过来。”

于小明悠悠飘过来：“大哥干啥？”

“你仔细听牛头的话，等他说完了你再来告诉我。”

“噢，好。”于小明爽快地答应

我看着他来到牛头面前：“牛头你说吧。”

“地……地……地府”

“地府怎么了？”

“动……动……动乱”

“然后呢？”于小明焦急地询问。

一分钟后，牛头才再次开口：“的时候，”

“然后呢？”于小明濒临崩溃。

视线离开他俩转向我爷与马面，此时他们已经寒暄完毕，马面在城门，而哪吒则在扣问我爷。

我走上前：“哪吒，你问出了吗？”

“噢，”哪吒把前因后果告知于我：“地府暴动的时候，马面在维护地府秩序的时候把自己的酆都令牌弄丢了。好巧不巧，大爷在出鬼门关的时候捡到了他的令牌。”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我爷秉持着“捡到东西要归公，争做文明好鬼民”的理念，把令牌还给了马面，马面感激的泪流满面，说什么都要认他当大哥。他拗不过马面，都又不能真答应，只好先以缓兵之计糊弄下来，等到日子一长，马面也就忘了。

听完后我感慨万千：捡到陌生人的东西，一定要归公啊。

等马面开了城门招呼我们入城时，于小明还在听牛头期期艾艾地说话。我朝于小明一招手：“等牛头说完了你进城来找我们啊。”

也没听于小明应答，我和哪吒与我爷进了鬼门关，马面则继续留在门外站岗。

鬼门关内是一座望不见头的石桥，石桥两边有护栏。从我的视角看去，护栏上赫然写着“黄泉路”三字。

“这就是黄泉路啊。”我好奇地四处打量。

讲真的，我一直不理解，这明明是座桥，为什么一定要叫“路”呢？可能这是地府文化吧。

我们从黄泉路上边看风景边向前走，桥下是成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从桥上去看，桥下红亮亮一片，好似熊熊烈火在地下烧起来。哪吒可能是看见这花色便想起了自己的风火轮，居然要下桥摘一朵，但好在被我用桥的标语“彼岸花开不易，请勿随意摘它”劝下来了。顺便一提，那标语之下还有一句，是“构建绿色黄泉，谢绝乱丢垃圾”。

等穿过花海，我们便不再在桥上行走，转而是一条宽敞的大道。继续前进，又到了一座桥。

地府的工程款是不是都用来造桥了？

我再次打探，这次的桥下不是花海，而是一条携着恶丑气息黑水的河。

“这条河叫什么？”我低头自语。

“忘川河”哪吒回答。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傻，那有指示牌。”哪吒用手一指。

顺着方向去看，果真有一块指示牌。“你不早说”，我俯身去看。

牌上写的明白，此河为忘川河，河上有三座桥，为“金桥，银桥，奈何桥”，我们见到的那座便是奈何桥。

“走。”我一招手，三人一起踏上奈何桥。

刚踏上奈何桥，忘川河的水面便掀起一番涟漪。我没太在意，再向前走上两步，忘川河水面便突然混混沄沄地瀑发了，好像在壶口瀑布雨季的时候，把黄河水全换成了腌臭豆腐的卤水一样。

哪吒深吸一口气，然后“哕”的一声干呕了起来。

在河水涌起来之前，机智的我已经用衣服捂住了口鼻，勉强抵御住了恶臭的袭击。

“神仙也会厌臭啊”一直默不作声的爷爷发声。

“可能神仙下了界就和人一样吧。”我闷闷的声音传来。

“向下看。”已经吐得快喘不上气的哪吒有气无力道。

我不看还罢，一看是大吃一惊。只见河中那黑水之中冒出了大大小小，起码有上百条小鬼。有的有腿没有手，有的有手没有腿，有的眼睛缺了一只，有的腹部贯了一个大洞。最令人惊叹的是一位从七窍里冒蛆的鬼，其死状之惨，死状之奇，足可以上《尸体图鉴》，并成为其中的经典案例。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只觉胃酸不断向上涌，就快要冲破嗓子关口，溢出口腔了。

“快走。”我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拉着还蹲在桥边猛吐的哪吒向前跑。我爷则紧跟在我们身后。

等离恶臭渐远，肚中的胃酸降下去后，我才放开拉住哪吒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说你在天界呆着不好吗？非要下界和我一起闯城府。你看，酸水都吐出来了吧。”

哪吒缄默不语，我爷以为是吐的酸水太多导致声带短暂性丧失功能，而我则认为哪吒是为了维护天界高冷神仙的人设，纯属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也能理解哪吒的脾气，本来按人界年龄算就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在天界当了几百年的高管，每天都只能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溜达，好不容易下界想玩玩，结果呢？先是遇见于小明差点掐死他，然后被拽着下了地府，现在还差点把肚子里那点东西全吐出来。一句话总结，像他这种人，2014年世界杯准把自己的所有家当押宝巴西队。

这么一想，我一时竟不知是应该安慰他还是该嘲笑他。

就在我为这千古难遇的问题而覃思时，一阵清澈而纯净的少女声音飘进我的耳中：

“两位兄弟，来碗汤暖暖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