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热情,何洛哪见识过,从小生活在深山,除了学术法就是练功习草药,和异性打交道,这还是花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手脚都不知何处安放才好,又不知道怎么拂了人家好意,便默默的在聂璇再三催促下跟上去。
聂璇像是对这个恩人兴趣极大,不但把票与何洛旁边的人换了,还在电影开始前指着银幕一边站着的长衫儒雅男子,声音压得特别低的给何洛介绍。
“那位是易怀曾先生,听舅舅说是英语教师,是这个剧院特意请来为广大观众讲解电影的。”
她说,何洛半天只嗯嗯的应。
何洛紧张得很,聂璇长得漂亮,眉如柳叶儿弯弯,眼儿如杏,笑起来带着一抹灵动的狡黠与天真,她坐在旁边,便从她那头传过来幽幽的像是桔梗又像是玫瑰的香,搅得这个刚下山的年轻人心神不能安宁,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从未来过的剧院的座位是一排排的又软又有弹绵感的从未坐过的椅子,居然把人和人的距离拉得这么的近,男子和女子的距离也这么的近,实在是太奇怪了。
好在马上就熄了灯,剧院里一黑,何洛这个乡下土包子紧张得握住了椅子边,结果右手碰到一片细细滑滑之物,他吓得赶紧松开了手挺直了背,把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不敢乱动弹,费尽好大力气才把那细滑的感觉从脑袋里压下去。
前方遥遥的舞台上酒红的帷幕缓缓拉开,现出后头的白布屏,随即那位易先生开腔,幕上开始出现了今晚上映的电影名字。
何洛对自己道:看电影看电影看电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正前方去。
电影全程是无声的,剧院内时不时响起的只有易先生的解说声。
看到真实的黑白的洋人出现在幕布上,并且活灵活现的换着场景,张嘴像在说话,做出各种动作,不仅有男,还有女,有年纪大的等等等等,何洛无比惊奇。
这就是电影么洋人们是怎么制作出能保留这些影像的东西的人物那么真实,就像活着在自己不远处一样。
洋人的长相也奇怪,女的穿着忒露了些,都能看到手臂和胸口一大片,他们的衣服也太伤风化了点
嗯嗯,这电影不适合自己,不过要是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请师父师弟一块来看看,开开眼界。
电影时间不算长,随着落幕灯亮起,巨大的坐了起码好几百人的位置上人们站起来鼓了掌,然后排着队开始往外走。
人太多还挤,何洛一直憋着气,直到走出大剧院了才长长呼了口气,旁边的聂璇看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忍不住。
她说道:“想不到我们国家也这么进步,这种无声电影才发明出来不久的呢,我挺喜欢看的,上面的人物真实,又在短短时间里叙说了一个故事,难怪我回来一说无聊,舅舅就说要我来这里看。”
何洛嗯了一声,“关大先生对你蛮好。”
聂璇便笑:“是啊,我留学回来,舅舅特意留了秘书的位置给我,要我进商行帮他做事。”
她说着,眼睛突然一亮,转到何洛前面拦住何洛去路。
“何师傅,舅舅的商行做古玩,好多还卖到国外去,人手缺得很,要不,你辞了那边,到我们长盛来吧。舅舅见过你,那天回去对你很称赞,说你为人正直,侠义心肠,是做大事的料。你要是来呀,舅舅保证特别乐意。”
她这么一说,何洛倒是心下一动,想到自己再过些时候总要离开万宝斋,要是那时候还没找到抢宝人的下落,只怕这省城还是要继续呆一段,不由得就有了想法。
他顿了顿:“谢谢聂小姐好意,等哪天我离了万宝斋,一定去长盛看看。”
聂璇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但是莫名的又相信这个人年纪轻轻能做修复师傅,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见他打倒匪人的动作那么干脆利落了得
想到这里,聂璇笑着说:“那便这么说定了。我后天去找你,请你吃饭。”
说完不等何洛拒绝便走,惹得女仆在后面喊:“小姐,小姐,车在那边,你走错了。”
何洛站着看她远去,半晌才想起来找阿翠,看了一圈,发现阿翠就在剧院门口抻长了脖子找自己,赶紧唤了人,一起回万宝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