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上前见礼问了好,和万宝斋的大当家万成山道:“这位就是何洛,大老板别看他年轻,去年给店里送来的那几只宋窑,全靠他与他师父修复的。”
老莫说着招手喊何洛上前:“这是我们大老板,你快来见个礼。”
何洛上前一步,对着眼镜中年男子抱了个拳:“大老板好。”又从怀里摸出举荐信,双手捏着信封边递过去。
万大老板接了信,笑咪咪的让何洛坐,又吩咐下人上茶,信放在几上并不拆看,倒是笑着与何洛说话:“我那堂弟昨天打了电话过来,对你蛮是推崇,说是好本事,后生可畏啊。他那眼光和人品,我信得很,我这里也缺个师傅,正好你来,工钱我照着上个师傅的给,一个月十个大洋,再包吃住,休息不定,有活就做没活就随便休息,你看要得不”
说着又喊下人:“老莫开车过来也辛苦,阿纹,你带老莫下去休息,顺道请这位师傅去仓库看看。”
他态度客气得很,也和蔼,但言语里有种上位者的强硬,阿纹来得很快,老莫听到给十个大洋一个月的工钱,笑着对何洛微微点点头。
何洛一听,也满心的感激,认真道了谢就跟着进来的阿纹后头又出去。
万宝斋大,专门辟了个楼出来做存放文物的仓库,修复师的活都在这个楼里做,何洛一进去,就看到好几个人正在清放东西,两张桌前坐着师傅正拿了放大镜片儿在细细查看几片瓷片碎片,另外偏一点的地方也有个桌,但却没有人,想来是让给自己做事用的。
那阿纹领了何洛先走到正在做事的师傅面前,出声道:“唐师傅,这是新来的何洛何师傅。”
“这位是我们东家从北平请来的唐逸唐师傅,唐师傅不仅修得一手好文物,掌眼功夫那也是顶个儿好的。”
何洛赶紧抱拳,对这样的老前辈,他只有敬不敢怠慢半分。
唐师傅抬眼打量了何洛一眼:“何师傅年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好样的。”
坐在另一个桌前的师傅听到这边说话声,已经放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他四十多岁,眯眯眼,看着像笑,但何洛却觉得这个笑容里带了点什么,有点儿渗人。
“倒是,我们老啰,以后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啰。何师傅是吧在下姓陈名东海。”
何洛再次见过礼,等着寒暄完了,阿纹才领着何洛走到空出的桌前,认好了路子,也不急着马上就上工,阿纹又领着何洛去了住处。
住的地方并不远,就在靠北边的一排工人房。因为是师傅,所以何洛不像别人那样几人挤一间,而是自己单独住了个间,里头东西都有,甚至还有个小丫头专门倒水送饭。
这条件,好得何洛这个乡下娃子一脸受宠若惊,心里生出愧疚:自己什么都没做,人家大老板就对自己这么好,一定要做好事好好报答他与万老板才行。
就这么着何洛这个乡下小子在省城安了身,一晃五天过去,也许是大老板还不太相信这个年轻后生真的有本事,安排何洛做的活计并不是大件,都是些损毁面积年头不久远的事物,倒是让何洛在三个师傅当中是最悠闲的一个。
因为活不多,何洛晚上便得了时间出去外头转悠。
何洛做着修复师的活儿,成天在仓库,几天下来认识的伙计也就阿纹和一个朴六,关于古玩市场的事儿,他们知道的少,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何洛心里着急,可省城地大人多,他一个初出山的愣头青两眼瞎,全不知该上哪去寻找江湖人,只能每天晚上借着散心在码头那块儿溜达,想碰运气。
码头白天晚上都热闹,这晚何洛一到,正好有船泊,一头下人,一头则架着长梯准备下货。
晚风习习带着寒凉,何洛心里的愁绪倒叫这风吹散了些,不由得往灯火通明的码头走近了点,找了个墩子坐着看船上客人下船。
这趟船的人挺多,男女老少都有,坞头上站满了接船的人,何洛瞧着便想到山里的师父和师弟,也不知道他们回了门派看到信了没有是不是很着急师父会不会气得想把自己打一顿,抄三千遍的经书
自家师父叮嘱过不能告诉外人门派位置,也就走不通让万老板帮忙上山看看这条路,写信也只能寄到山下的半山村,可师父好久一趟才会去那村子,收到信黄花菜都凉了
何洛想着心事,刚散去的一点忧虑又有回复的现象,他别过眼,接船的人后头,好几个汉子戴着帽,帽压得低,手上还提着个什么古怪东西正在往前头挤。
这奇怪的现象看得何洛一怔,不由自主的眼神就粘了上去。
那几个人瞧着分散,但仔细看了却是呈半圆包围之势向着一个点缩何洛起身走下巷坡,在堪堪能看到几人的地方停住脚。
显然的,那几个人冲着正在下船的某个而去,何洛做出判断后眼神落在踩着船梯正往下走的人身上。
下船的人非富即贵,好些男的穿着西式的洋装,头发抹得油光向后,其中有几起还有女子,拉家带口,只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西服,手上戴着手套提了个小箱子,走在六七个人身后。
码头上接船的人虽然散开了些,但仍有不少等着,有几起还有穿着短装,身形看着魁梧结实的伙计跟在穿黑绸衫的人身后,显得此人来头极显。
莫非这些人是想对接船的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