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对蹭吃蹭喝这件事是很认真的,一大早就跑去了贾妞家里,生怕赶不上吃早饭。
贾妞娘亲过世得早,父亲也在一次打渔中失踪,就还剩了年迈的奶奶,不然贾妞要嫁给李虎那样的人,贾妞的家里人怎么会同意呢?
也就是贾妞的奶奶年纪大了,觉得贾妞早点嫁人也就有了归宿,省得成了老姑娘,以后嫁不出去,虽说虎子这人不大靠谱,可虎子娘是个顶好的女人,加上贾妞和李虎从小一块儿长大,也算知根知底,哪承想,贾妞嫁过去没多久虎子娘就死了呢?这贾妞一时伤心,便就回娘家住了,可想她们婆媳关系很好。
当然,贾妞没跟奶奶说实话,要让奶奶知道虎子娘是给虎子气死的,自家奶奶怕也得跟着气死。
刚把早饭端上了桌,花花也到了,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先盛了一碗粥递给贾妞的奶奶。“奶奶,先喝两口粥。”
奶奶接过。“花花姑娘,你也别顾着我这个老婆子了,你天天来陪我家阿妞,老婆子就很开心了,不然,阿妞还不得一直伤心呐。”
奶奶只当花花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哪晓得花花就是单纯来蹭吃喝的,花花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只记得贾妞说顺着奶奶说话就行,便笑着说道:“我和阿妞是好姐妹,好姐妹就该互相陪伴的。”
“好得很,好得很。”奶奶一头华发,笑得很慈祥。“你和阿妞可要一直做好姐妹呀。”
正说着,贾妞把刚蒸好的馒头端了进来,先是跟花花打了声招呼,然后把热腾腾的馒头递给奶奶。“奶奶,吃个馒头,顶饱些。”
看着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的贾妞,奶奶有些担心她和李虎分开久了影响感情,道:“阿妞呀,你怎么还不回去呀,虎子腿脚不便,一个人在家怕很难照顾自己。”
“奶奶,您放心,虎子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贾妞回想起那日李虎说的话,心里就难受生气,可话一说完,又怕奶奶察觉出什么,赶紧又道:“倒是您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奶奶道:“我老婆子这么些年还不是一个人过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贾妞怕再说下去就惹奶奶起疑心了,只道:“过几天再说吧。”
就这样吃完早饭,花花还是有勤快一面的,帮着贾妞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开口道:“阿妞,你奶奶都让你回去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呀?”
贾妞一边洗碗,一边说:“回去干嘛,回去受气吗,虎子那性子要不改,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回去了。”
“好吧,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只是,李虎他好像受伤了,我昨天回家,看他两只手都包着呢。”花花也没有帮着劝的意思,只是听奶奶说了让贾妞回去才随口一提,当然,也有一点点私心,那就是一个院里吃饭,总好过自己每天来回跑。
一听李虎受伤了,贾妞就急了。“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花花努起嘴。“不挺早的吗,刚吃完早饭呢。”
贾妞晓得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和这只猫妖交流,只急忙丢了碗筷,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往外走,临出门前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奶奶,我出去一趟,晚点就回来。”
她走得步履匆忙,花花小跑的跟在她后面。“阿妞,你跑那么快干嘛呢?”
贾妞头都没回。“你不是说虎子受伤了吗,我不得回去看看才放心。”
紧赶慢赶回了家,刚进院儿,就闻到一股子柴烟未散尽的味道,没在院里见到人,就径直往屋里走,进到屋里,就见李虎还躺在床上睡觉,那脸色比自己离开时可差多了,煞白煞白的,可见是自己回娘家后,就吃了不少苦。
贾妞心头暗骂:这家伙就这么硬气,过成这样了都不愿意来跟自己服个软么!
心里虽恼,也是真心疼,掀开被子,就要去看他手上的伤。
被子刚掀开,李虎就被吓醒了,看见是贾妞,也不知为什么,心头酸得很,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憋出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听你意思,我不该回来了?”贾妞不看他,只小心拆包在他手上的棉布。
棉布和干涸的浓水粘在一起,贾妞拆棉布正是疼的时候,可李虎仿佛不晓得疼似的,只隐约觉得贾妞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以前的她从来都顺着自己,现在居然拿话堵自己,李虎就认为她对自己不好了,心里忽然就有了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有些难受,却不想想,要是贾妞真对自己不好了,又怎会来看自己的伤势,因而也不晓得说话,只低着个头任贾妞拆着棉布。
这就是落差感,一旦习惯了一个人对你的迁就,那人忽然有一天不迁就你了,你就会感觉到深深的不适。
李虎现在就处于这种不适的状态中,倏地,只见贾妞抬起头,语气有些嗔怒。“你手伤成这样怎么也不找人来跟我说一声,难不成你腿废了,还想手也废了?”
“我……”怎么可能低三下四去找你?还要不要面子!李虎张口就想回怼过去,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在贾妞耳中听到的就是。“我怕让人去找你,你也不理我。”
贾妞可以说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他没有阴阳怪气或趾高气昂的说话,甚至是没了底气,虽然他以往也没有底气让他说话有底气,可他当真就是那么个仿佛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这忽然转变,让贾妞很是欣喜,也很是欣慰。
如果他还是原来那样没有变化,自己是真不想回这个家了,看着他手上流着浓水的手,继而,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软了。“怎么把自己烫成这样了?”
“就,就自己煮饭的时候给烫了。”换作以前,李虎指定就大嗓门说:要你管,可现在对着贾妞,愣是吼不出来了,似乎怕自己一吼,就把她给吼跑了。
他哪里会烧火煮饭呀,贾妞比谁都清楚,可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没有人照顾的被逼无奈,至少他踏出肯动手做事的一步,就已经是破天荒了。
夫妻一场,贾妞如何能狠心看他受罪,一看他那手就晓得没擦过药,就说:“你这手不擦药肯定得烂了去,我去镇上的药铺给你买点药回来,你就躺在床上别动,我晚点就回来。”
听她要走,哪怕她已经说了晚点就回来,李虎还是下意识道:“我还没吃饭呢,我饿。”连李虎自己都不晓得,是想用肚饿来挽留贾妞。
他都伤成这样了,怎可能做饭吃,何况他根本就不会做,看他脸都瘦了一圈,贾妞心底是非常心疼的,却很清楚,若这一次不把他给制服帖了,就怕他的转变只是这段时间受了苦的镜花水月,等过段时间,就又成了以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故而站起来说道:“手重要还是饿会儿肚子重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