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汉忙阻拦,陪笑道:“你看你又来了,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缓两天就让他走还不行吗?”
李障勉强站起身子,离开草席,踉跄的走到蔡老汉身前,淡淡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跪谢爷爷了。”说着踉跄跪在地上,欲要磕头谢恩。
蔡老汉忙扶起李障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快休息,等你好了再走动!”
李障被扶起之后道:“我现在已经可以活动了,不再劳烦爷爷了,我这就告辞。”
蔡老汉道:“不可,你还未恢复好,等好了再走!”
老妇道:“他要走,你为何不让他走?”
李障转身,欲要走出草屋,蔡老汉喊住道:“你等等!”说完,快步去了屋外,片刻后,拎着两串干鱼来到李障身前,递给李障道:“拿着,路上填补肚子。”
李障看着用枝条串着的十几条巴掌大干鱼,眼角湿润,感激道:“谢谢爷爷!”
告别了蔡老汉,拎着两串干鱼,李障坚持走了很远,待看不见茅草屋了,才坐了下来休息,依偎在树旁,喘着气,漫无目的的望着远处。
本选择投河自尽,也不死在那个道人手里,没曾想居然活了过来,却不知如何活下去,本想在茅草屋里了此一生,可这身体,连个茅草屋也容不下,看着苍茫天空,苦笑自语道:“你这老天竟然只留下我这样的一个废人,真是瞎了眼睛,也好,活一天,是一天吧,井死河死不了。”想到此,心情反而豁达了许多。
腹中咕噜噜的叫,李障摘下一条干鱼,咀嚼着,这干鱼很腥,但李障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心道:“这味道可比那些草药好多了。”
蔡老汉在他走的时候,告诉他,附近有个村子距这里不远,过去,蔡老汉经常将打来的鱼去卖,不过这一年多蔡老汉就没去过,因为那里的人饿死不少,再加上征兵,已经没几户人家了,没人买不说,看到那些可怜的人,心一软就送给他们,回家之后,还受到埋怨。
时当日落,李障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干鱼也吃了两条,拎着鱼串向那个村子慢腾腾的走去,见田野龟裂,无人耕种,败草丛生,一片荒凉,心中正是怅然之时,突然一群乌鸦冲天飞起,在空中盘旋,“呀!呀!”乱叫,即使李障异样的沉稳,不由得为之一颤,险些坐在地上,原来这群乌鸦是受到李障的惊吓,才突然飞起,李障正要苦笑,忽见草丛中躺着一个干瘪的尸体,身体已经腐烂,苍蝇嗡嗡,散发着臭气,李障忙捂住口鼻,差点将吃下的干鱼呕吐出来,急忙紧走几步,不久又发现了几具尸体,有腐烂的只剩下了白骨,有的见大应该是个孩童的尸骨。
李障虽不害怕,但心想“我若死了,我就自己挖好坑,以免暴露在野外,让人看着不舒服。”可又一想,“我虽然挖好了坑,可是怎么将自己盖上呢?”就这样,他一路上想了好多将自己埋上的机关,但最终都失败了,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机关,终须有一个活着的人帮他按动,他以前也总是这样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太阳早已下山许久,他来到了村口,发现村里火光冲天,似乎是燃起巨大的篝火,心下奇怪,忙慢慢向火光处靠近,来到断壁旁,隐藏起来,向里望去。
只见篝火前,十几个士兵将村里的百姓围在其中,百姓也有十几人,多数都是枯瘦年迈的老人,也有两名和李障相仿的孩童,都战战兢兢得跪在地上,通过士兵身穿的衣服判断,应该是秦军,李忠曾经向李障描述过各国士兵的服饰。
李障心道:“看来井陉关已经破了,秦军已打进来,这赵国也该亡了。”
其中一手执短剑的细高士兵,站在百姓前,冲百姓喊道:“有粮的交粮,有钱的交钱,本军爷饶你们活命,若什么都没有,那今天可就别想活着离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汉,跪地求饶道:“我们已经断粮一年多了,山上的树皮都扒光了,哪里还有粮,军爷就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二话不说,一剑刺死老汉,吓得百姓哭声一片。
“不许哭,不交出来,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位老婆婆跪上前去,颤颤的伸出手来,攥着两枚铜币,哭求道:“我这只有两枚钱币,求军爷放过我们祖孙吧!”
那士兵接过钱币一看,怒将钱币仍在地上,骂道:“赵国都亡了,你拿这赵币糊弄你军爷,我要的是银两!”
“我只有”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那士兵一剑抹了脖子,鲜血从枯瘦的脖子上流出,“奶奶!”他的孙子哭喊着扑了过去。
李障心道:“父亲说的没错,这就是国家,这就是亡国的百姓。”心中忽然回忆起父亲怒视的脸,是那样的亲切。
那士兵上前拉开那哭叫不停的孩童,欲要杀掉,被身旁一个士兵阻拦道:“先不要杀他!”
“为何?”
“我们下来集粮,这走了几个村了,村村如此,我们回去如何交差,我看这孩子还有几斤肉,不如留着,到最后再杀,肉也新鲜,到时皮一扒,就说是打来的袍子肉,也好交差,我们也吃吃荤腥!”
“好主意,来人将这两个孩子给我带回去,其余人等,一个不留,把耳朵割下来之后,扔到火堆里!”
登时惨叫声响起,李障不忍再看,悄悄的退出村外,沿着夜路向北走去。
夜冷的时候,总能想起母亲的温暖,可惜一切都变得更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