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时仰头问:
“那是我对不起你吗沈南瑾?你久战五载,我也在你们沈家操劳五年,你的寡母刁钻,我日夜恭维,你的祖母多病,我不合眼的照顾!”
“沈家五年开支,大到整修宅邸,小到一粒粳米都是我出资,我出钱出力不得一句好也没有怨言。”
“你觉得我没有关心你,那你走进门来的时候可有看见炉子里在煎药,可有考虑过我淋了雨会不会受寒?”
崔雪时没有将这些事当作委屈诉说,只是两世都埋藏在心底的真相说出去时,她眼底还是生了泪。
“宋鸢只是跪了一小会儿,你就心疼不已,我跪了大半个时辰,你只字不提。”
汪汪泉泪兜在眼眶。
“你在边关五年又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杀敌,可你一封书信都没写过,却有时间和宋鸢培养感情。”
“那你也从未写过书信!何必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没写过?怎会没写过?!
她一有时间就研墨下笔,信中问有情人天气冷暖,关心他的被褥能不能抵抗严寒。
除了笔下功夫,她还挑选了不少用得上的物什叫人快马加鞭送往边关。
她期待着信差带回沈南瑾的回信,又怕耽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崔雪时突然明白了,“沈将军还是去问问你那娇娘,有没有吞了我的东西。”
“你...”沈南瑾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他呆在房中,崔雪时从他一旁走向门外,“记得明日在沈家门口等着,我会和舅父亲自运回聘礼,签下退婚书后...”
“你我永不相见。”那泉泪落了下来,却不是伤心,而是解脱,“送客!”
沈南瑾羞恼地看她离开,心都沉到了底,走的时候全没有来时那么底气十足。
崔雪时从抒芳堂出来才想起自己还未喝药,刚准备回去,胸腔一股刺痛。
她没命地咳嗽起来,浑身难受,双腿不受控制眼看就要倒下——
一道白袍出现在她眼前,沈阙才扶住她的肩膀,崔雪时避无可避地朝他那袍上吐了一口浓血。
“噗...”
依稀记得五年前那个男子的袖口上沾了父兄的血,他满脸嫌弃地割袖丢弃。
崔雪时马上站直,怕他嫌弃,伸出手去给他擦拭,嘴里小声嘟囔着,“你自己迎上来的...”
沈阙那哀默的眼中竟然有了一丝人味儿,“是,我迎上来的。”
他抬起袍袖擦去她嘴角残血,沈阙身后的青峯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到她手上。
她刚要伸手去接,沈阙却夺过青峯手上药碗,朝里吹气助凉。
“太医说你是心中有疾,断不可多伤心劳神。”
“明日事罢后,你准备做什么?”沈阙摩挲着瓷碗。
其实崔雪时想过离开京都,但宣家的事情还需要费心处理。
她绝不允许母亲留下的东西被宣玉糟蹋,也不允有人再伤害外祖母!
她毫不犹豫说道:“照顾外祖母。”
沈阙听后看了她一眼,唇边隐隐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不离开就好。”
他声音很轻,崔雪时并未听见。
他握起她的手,将碗递去,“事已完,我需去东宫看看太子。”
“沈太师要不要留下用顿晚膳?”
崔雪时原本只是客套,谁料沈阙移向一旁的脚缓缓收了回来,“好。”
“...”崔雪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