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的叔叔和婶婶不幸发生了重大车祸，双双殒命，留下了唯一的女儿，名字叫李小春。

李小春比李子木小三岁，实在不喜读书，便辍学了，在她父亲的工厂里打零工。

李子木的爸爸就这唯一一个弟弟。弟弟家出事后，李子木的爸爸作为李小春唯一的亲人，只能将她从镇上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所谓家，就是那个小小的杂货店。

原本，李子木上大学后，小杂货店容纳和养活父母两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大一姑娘，父母之间的争吵又多了起来。

父母原是让李小春住在哥嫂家的，毕竟，那边要宽敞很多，能有单独的房间。可是，哥嫂连自己的亲妹都不管，怎么可能管一个突然来的堂妹呢？

五一节放假，李子木回了趟家。这天中午，李子木去哥嫂家拿以前存放的东西。前屋大门敞开着，哥嫂正在前屋的大堂里吃饭，香喷喷的鱼头香味远远地都能闻到。

“哥嫂两人都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小春这下可有口福了。”李子木心想。

“哥，嫂子，你们吃饭啦。”

“嗯”，哥一边吐嘴里的鱼刺一边抬了下头。嫂子背对着她，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

“哦，我来拿以前的笔记本。小春呢？”

李子木一边朝后屋走去一边探头大声问。

“姐姐，我在院子里呢。”

李子木正要从后梯上楼，听到小春的声音，她缩回脚，朝后院跑去。

浓密的树荫下，小春正汗流满面地将草堆下的草，用耙子耙下来，再堆进身边的大竹篓子里。

“姐姐，你怎么来啦？”

小春一边吃力地将一大背篓草背起来，一边问。

“你怎么没吃饭啦？”

“等我把牛喂完了，我再去吃。”

小春一边说，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刹时，那脸上就留下了汗渍的黑斑，成了个黑白花脸。李子木帮小春把背篓背正，双手在后面帮她托着。

“姐，没事，你放手吧，我能行。”

小春说着朝侧面巷子走去。

“你怎么不从堂屋穿过去，巷子又窄小，又绕得远。”

李子木没有放开手，还是托着后篓底。

“姐，你小声点，给嫂子听见了不高兴。这草脏，嫂子不让从屋里穿过。”

从哥嫂家回去后，李子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太了解这种身无分文却要寄人篱下的感受了，何况还是寄于一个如此贫困的人家的“篱下”。

之后，她又暗中去观察了几次，发现小春并没有和哥嫂一起吃饭，每次都是哥嫂吃完了，她去吃点剩下的，再收拾碗筷。

李子木一次次远远地看着瘦小的小春打扫院子、放牛喂草、给猪喂食，去菜园掰苞谷、去农田里锄草、摘棉花……

16岁的姑娘，以前有爹妈护着也没干过什么农活。此时，她却像个成年人一样，从早忙到天黑，在自己的堂哥嫂家里，过着卑微如蝼蚁般的生活。

这次，李子木没有告诉父母这些事，她选择了沉默。她知道，就算她说出来，父母也不过回她一句：“哪个在农村的孩子不是这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