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他们好几个月都没说这么多句话了。自从栀子花事件后,李子木便把自己内心那扇门重新关得严严实实的,偶尔的几句对话也从来没脱离过学习本身。
半小时后,他们在校门口会合了。林洋在街边找了个小面馆,两人就在外面的棚子里吃面。
李子木已经吃过了,双手捧着脸,静静地看着林洋吃。虽然天有些闷热,蚊子在身边飞来飞去,李子木却一点不觉得。此时,外面的世界与她绝缘了,她的眼里只有对面这个吃面的男生。
“关于文理分科,你觉得我是选文科还是选理科?”
林洋一边吃着面条一边问。
“为什么要这么问?你理科那么好,难道你还会选文科?”
子木想也没想就答道。
“其实,理科,我学不学,成绩都这样了。倒是文科,语文和英语,特别是英语,还不够。”
“你现在可以了啦,时不时就冲过百了,还有两年时间呢。”
“英语上一直都是你在帮助我,才有现在的成绩。如果转了班,不说讲题,我怕笔记都没得抄了。我其实有点想报理科,但留在文科班。”
李子木没有吭声,她不知林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她的内心是多么想和林洋一起同班下去,同桌下去。可是,她也知道,这,并不现实。她脑子里迅速闪过了楚宁的身影,楚宁不是选的理科吗?
“如果我到了理科班,我以后还能问你英语题?还能到文科班和你一起自习吗?”
听到这里,李子木明白了,林洋今天破天荒地和她讲了这么多的话,还约了她到外面吃面,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以后在英语上,她还能否像以前一样帮助他。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她的内心涌出一万个抗议的呐喊:“向他say no,拒绝他,他的英语就让他自己学去吧!”
可是,她的嘴却远比她内心的声音更了解她,直接脱口而出:
“怎么不能?当然可以的了。”
“我不想等两年后才达到高考所需要的英语成绩。”林洋又说了一句。
李子木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多问。
回来的路上,李子木看到有店铺在卖栀子花,她买了一朵,别在衣襟的扣子眼。
“没想到你也喜欢栀子花。”林洋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栀子树,每年五月都会开花。我妈妈说,栀子花最适合送给女孩子。但是,最大的那一朵,一定要留给自己最想送的那个人。”
李子木听了,没有出声。她很想问林洋:“那天你买了几朵栀子花?你给楚宁的两朵,都差不多一样大,那它们是最大的那一朵吗?”
可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没有把握,林洋一定会给出她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更怕的是,林洋给出的答案,会让她伤心。
青春就是这样,多了太多猜想的朦胧,少了太多问出口的勇气。
大周末后,班级进行了最后一次排座位。按文科与理科的选择重新分排了座位,以方便相同选科的同学们能提前适应,互相帮助。
李子木再一次和林洋分开了。她的内心很难受,她想,她和林洋就要越走越远了。但是她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与面对内心的一个声音,那就是,也许他们两个,本来就从未真正地靠近过。
“我以为自己很了解林洋,其实我并不了解他。他在我的世界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阳光,时而阴郁。想说话时,会说很多;不想说话时,几个月也可以不理你。”
夏清从内心心疼李子木,有时间就找借口,叫上赵鹏程,一起拉着李子木去外面找吃的。有时候,李子木不想叫赵鹏程。她也不强求。
赵鹏程一直并不知道李子木与林洋之间的这些事,他一直以为李子木变得内向与沉默,是因为李子木家里的状况以及受到了奶奶去世打击造成的。
李子木以“绝交”来威胁夏清,不让夏清吐露半字,所以夏清也没敢提过一句。
大堤是李子木最常去的地方,经常晚自习前,她就和夏清到大堤上去,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白桦林发呆。李子木抱着双膝,静静地坐着,夏清就在旁边安静地陪着。
有些时候,晚自习后,李子木发现林洋独自一个人还在教工生活区后面的小篮球场上打球,她就会把自己藏在林子的树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离去。夏天的林子里蚊子特别多,李子木经常给咬得胳膊与腿上满满的包,可是她一点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