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胸中烦乱久不得出，亦或是屡遭针对已然麻木。

此时的秦九离竟感到身上伤势得到几分好转，不再像先前那样疼痛难忍。

于是他坐起身子，将草席也挪了挪位置，正对着铁窗之中难得的一缕光芒。

半晌，幽暗走廊的尽头传来金属碰撞的铛铛声。

一名年轻狱卒提着一小篮白面馒头快步走入，直到秦九离的栅栏前面，才停下身形。

年轻狱卒蹑手蹑脚地打开牢门，像是有些害怕里头面目狰狞的男人。

秦九离抬起眼帘，扫了一眼他的面貌，像是个被临时拉来当苦力的小生。

“这是魏公公送进来的。”年轻狱卒放下一篮馒头，见男人无动于衷，尴尬笑笑，便要退出去。

秦九离将脸上有些碍事的发丝划开，伸手拿了一个馒头，两口便吃了个干净。

“兄弟”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在空气中突兀响起：“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那年轻狱卒的手刚触上铁门，回头有些茫然，转瞬又成了笑意，他挠了挠头，爽快答应道：“当然可以。”

细细观察过后，其实不难发现，在年轻狱卒的笑意之下，掩藏着的，其实是害怕和纠结。

秦九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他知道这个年轻狱卒眼底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大约半月前，他第一次被狱卒殴打时，实在无法忍受，便打伤了其中两个，当时年轻狱卒就在一边，被他的一身蛮劲，吓得瑟瑟发抖。

可秦九离在牢里呆了这些时间，也看出些端倪，一些个有油水好处可捞的事情，从来是轮不到眼前的年轻狱卒来做，安排给他的，就只有些清扫和跑腿的活计。

大概是有些……同病相怜，秦九离不仅对他没有任何怨恨，甚至于还对他的某些小小善意而感恩戴德。

冰冷的石板地面上，秦九离终于开口道：“刚刚进来的两个人说，刘浑造反被斩了，是真的吗？”

年轻狱卒霎时间愣住了，方才在走廊外，两个汉子特地嘱咐过，要他对这个男人知无不言，可……要是如实说来，万一男人失控，那不是……

他脚掌轻轻向外面挪了几步，想要把门关上后，再与男人娓娓道来。

却不料男人见他有这般动作，只是眨眼时间就从草席上站起，一把锁住了他的手腕。

秦九离眉头紧锁，双眼也开始变得通红，沉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真的死了吗？”

一时间，年轻狱卒也慌了神，拼了命地想要挣开，可他这么瘦弱的身子，又怎能与一个常年在战场上磨练的偏将一较高下。

秦九离见他仍不回答，便心头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眼里精光乍现，顿时杀心四起。

他将手上镣铐快速勒上年轻狱卒的脖子，一边控制着力道，一边碎碎念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了，你先睡一会，我就出去看看……”

两息之间，年轻狱卒便已经‘昏睡’过去，秦九离将人放倒，搁在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草席上，眼怀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一双粗糙大手摸向他的腰间，取下一串钥匙。

做完这些，秦九离掩上铁门栅栏，大步向走廊尽头走去。

“当官的就是花花肠子多，明明已经说好斩首了，还要加个罪名给他作甚？”

“可显着你了，你以为全天下就她娘你最聪明？有这种好差事，就偷着乐吧！”

“嘿嘿，还是龙哥你高明，让秦九离自己抢了钥匙出来，不仅叫魏公公的人挑不出毛病，我们还能得个功劳。”

“别拍马屁了，估计那个小书生在他手上撑不了多久，以防他有所留手，赶紧把刀拿上。”

“好嘞，龙哥！！！”

咔哒……

两人话音刚落，牢房走廊的门锁就已被打开。

那个被唤作龙哥的汉子早已脱下官服，袒胸露乳，他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呵呵笑道：“这小书生，比想象中的还要娇弱不少，跟个娘们似的。”